细碎的金光落在纸面上,旁边似有佳人舞动。薄衣轻透脂粉香,乌黑的墨汁在素白的瓷碟中婉转,如清泉沿旷野而去,悬泉顺陡坡崖而下。
“先这样子哦,再这样,对。”醇厚的男声传出房间,轻震几片落灰。
怀中的小女孩垂下圆圆的脑袋,汗津津的小鼻子贴着男子的手:“爸爸,你手上的疤疼不疼啊?”
男子怔了怔,轻抚女孩的头:“没关系的,爸爸不疼。”接着便用衣袖遮住了手上那扎眼的伤疤。
那个女孩就是我。
我最不喜欢的便是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很特别,那是他生活的缩影。上面有好几个大灰色的晕圈,深深浅浅,分布不均。我知道最左侧的两个疤是电线烧的,在一个70后的世界里,节俭是一种美德,能吃苦才是本事,所以他干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烫伤后,我硬拖死拽才把他拉到医院,做了个简单的处理,父亲紧皱着眉头,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身体紧绷如一张待发的弓,纵然如此,他展现给我的仍然是一个宽慰的笑。
年前的一次手术中留下的。
“滴答、滴答……”泛黄的葡萄糖顺着管子滴下,沿着针尖注入父亲体内。还有一小时,父亲就要手术了,我却只能贴在玻璃窗外看着,看着。
双手搭在玻璃窗上,指尖突如其来的寒冷使得我浑身不由得一颤,好像是呼出的热气成了窗上的白雾,遮挡了视线。
眼前的父亲哪有之前高大伟岸的模样,稀疏的头发中大半是白发,两眼紧闭,嘴边还有干裂的米汤渣滓,瘦削的胳膊上青筋毕露,尤其是那双手,那双手……
圆润、纤长的手已变成骨节分明,屈曲直挺,僵硬不堪,毫无血色的一双枯手,上面一排细而密的针眼,把我的心一次一次扎出血来。
冯尘说:“爸爸的世界里,只有一个问题,怎样才能赚更多的钱。”他从成为父亲的那一刻,所做的一切便全是为了孩子,为了她更好的读书,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放飞自我,飞向未来。
我爱父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