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起,硝烟生。
王于帐前紧锁眉头,负手走来又走去。帐中烛光明灭,一只飞蛾扇着翅膀靠近火烛,然后被烫伤,苟延残喘着落在烛台边闪着寒芒的剑身上。
我几欲上前,却心知自己并无那般权力,只能掩于那重重帘幕后,听那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哀婉柔和的楚地歌曲透过军营薄薄的帐篷,尽数落入耳中,恍然间,眼前满是爹娘的音容笑貌。
“阿虞。”他们唤,向我伸出手来。
我摇晃着脑袋甩开这幻象。
王的眉头锁得愈发紧了,他焦躁,却又疲惫地倒在榻上——军心,乱了。
楚早就输了不是么?自项庄未成功刺杀沛公后,便失去了先机。楚国能人渐少,反观汉,刘季氅下皆为贤士,张子房、韩重言、萧何等人,幕后献策,战前杀敌,为汉步步为营。
“阿虞。”王唤。他难得失了往常的果断自信,无助地向我伸出手来。于是我便出了那重重的帘幕,半跪着趴在那榻上,侧耳听王对我的轻语。
“楚败了。”他言,是未见过的神情,目光涣
散,下巴上也冒出了稀疏的胡渣。
“妾知晓。”我颔首,长长的青丝掠过王的面容,竟让他的嘴角勾起几分笑意。
“阿虞跟着孤,已有十余年了吧。”他眯着眼,似在回忆那峥嵘岁月,眼中猛然迸发出的光,像极了十余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时候,他隔了滔滔江水遥指秦皇,口出妄言:“吾必取而代之。”
年少的我站在他的背后,他隔了江水望秦皇,我隔了人海望他。
皆为往事了。
我便也垂首低笑。良久,去了那烛台边横放的长剑,吹落那挣扎的飞蛾,扶着榻站直了身。
“待妾为王舞一曲。”
于是挥出水袖,伴着那声声入耳的楚歌,兀自旋开来,摇曳生姿,步步生莲。
“虞兮虞兮奈若何……”音落,剑未收,我顺势过喉,像一只飞蛾,翩跹又带着笨拙地落在地上,殷红的血珠滑过脖颈,砸在地上,将土的颜色染得更深。
恍然间,竟似看到王的笑。
彼岸花开得好盛,我牵着王的手,与他一同步过那奈何桥。
“妾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