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严厉,走路带风。讲起课来语速之快如不尽长江之水滚滚而来,生起气来仿佛瞬间全世界天昏地暗,电闪雷鸣。
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说实话,真不怎么样。可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是太聪明了!
她教我们英语,上课从不按常理出牌,凭兴而教。
她常常风风火火走进来,放下背包,拈起粉笔,转身,举手,用二十六个字母玩起了排列游戏,字母们一连串一连串,欢呼雀跃,挨个蹦了出来。在我看来,这些字母像早在她脑海里列成方阵,就等着她“检阅”哩!她一挥而就,似是尽了兴,可坐在下面的我们苦不堪言。不必说她滔滔不绝的唠叨,也不必说她密密麻麻连针尖之地也插不进去的板书笔记,单是她龙飞凤舞,笔画像在互相打架的粉笔字,就令大家瞠目结舌,恨不得爹娘生我们时能多生两只手,跟上她的速度。多长两双眼睛,看穿她的笔迹。
令我们闻风丧胆的是她的严厉。
她常训斥学生不用功,不努力。每当这时,她那蓬松的短发根根倒竖,钢针也不过如此,锐利的眼睛瞪得浑圆,射出一道如闪电般的目光,直插心脏,直插灵魂。在它面前,谎话成了无力的辩白,害怕成了发自内心的战栗,使你不得不把心掏出交给她审视。她来回走动,重重跺着地
面,恨不得踩碎那些懒惰的心!全班鸦雀无声,简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末了,她双锁的眉头慢慢舒张开,脸色变得和缓些:“以后要端正态度,不能偷懒!”如此云云,可惜可叹我们竟没察觉那恨铁不成钢的话语中微微流出的一丝丝爱意,只顾胆寒。
就这样,我们诚惶诚恐地过了几个月。
真没想到,她因身体原因,不能带我们了!我们这才如梦初醒,全班自发联名请求她留下。可已经于事无补,她还是不带我们了。每个人都在默默悲伤,往事缓缓浮现我们的心头。
曾几何时,她用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为我们书写,为我们批改,每个人的本子上都留下她爱的痕迹;曾几何时,她不留情面地训斥着我们,可她那爱之深责之切的怒吼,当时几人能懂?曾几何时,她又温柔地与我们交流,甚至自掏腰包,为进步的学生发奖,那些甜美的糖果抚慰着我们惶恐的心……
多想再听一次她上课时睿智的侃侃而谈,多想再看一次她严厉外表下隐藏的温暖笑意,多想再对她说一声从没说出口的那句:其实,我们都爱您……
也许,失去的才懂得珍惜。然而,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现在,唯有用最多的努力,最好的成绩,来报答她对我们无私的付出。
我们的感激,我想,她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