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被编织在厚实的围巾中,濡湿在奶奶温润的指尖里,流淌在奶奶那双巧手下。
翻翻衣柜,无意中又瞥见了那一叠厚厚的围巾,被无情地压在了箱底,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轻轻抚摸,柔软,绵韧,余温残存,又寻觅到了几分童年的意味。思绪又飘回了围巾里的童年。
我的第一条围巾是七岁那年得到的,我还为此孩子气地高兴了好几天。那是一个严冬,我回乡下看望奶奶,窗外雪花肆意,寒风凛冽,粉妆玉砌。被娇生惯养的我一到乡下就耐不住小脾气,直嚷嚷着冷,一直扑腾着要回去。奶奶无奈,只是苦笑,看到我那冻得通红的小手,又眼泛泪花,心疼不已。转身就拿起棉线和织针,为我编起了围巾。
那一幕我记忆犹新。
昏暗的小屋中,借着微弱的灯光,奶奶戴着老花镜,十分艰难地挥动着针和线。因为老眼昏花,她不得不十分靠近棉线,生怕有一步出错。小屋阴暗而又潮湿,奶奶的双手微微颤颤,手上经络分明,满是疮疤。双腿不住地抖动着,纤弱的四肢愈加无力,面容也比平日憔悴了许多。看到我,奶奶那僵硬的嘴角才展露一丝笑意,连连唤我过来,骄
傲地向我展示新织的围巾,她却不知我那稚气的脸上已是泪痕满面,泪光点点……
往后几年,奶奶又为我织了许多条围巾,一条比一条厚实,针法也是一条比一条精细。
又是一年严冬,我去探望奶奶,如往年一样,奶奶欣喜地从橱柜底下抽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围巾,细心地替我系上,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期待着我系好的模样。而我,傲气地推开了奶奶,撕扯着那条围巾,棉絮乱飞,夹杂在飘扬的雪花中。围巾被我重重地扔在了雪地里,也重重地扔在了奶奶的心坎……
雪花无情地拍打着,转眼围巾上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寒雪,我拾起围巾,竟是锥心刺骨的寒。那白雪也已不再洁白如初,它沾染了世俗的气息。我终究逝去了我的童年,消逝在奶奶的围巾中,幻失在蔼蔼的白雪中,淹没在时代的变迁里……
往事转瞬即逝,泪珠滑落,轻轻拭去;抬泪眼,望穹庐,冬意浓,光阴散。旧时往事,一去不返,但童年的围巾,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如一颗种子,潜然滋长。光阴流转,不变的还是那颗童心,才知道,永恒的,是奶奶那颗永不变质的爱我的心。
再见,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