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夏夜是最美好的。
傍晚,当落日余晖一丝一丝被夜气所吞噬时,遥远的东方便透出一片清亮的光,伴着远处竹林里叶片的随风而起的涌动,洒落在雾气飘渺的田野上。
月亮上来了。
我与外婆邻家孩子一样,不等扒尽碗里最后一粒米便早早离开了饭桌,出了家门,来到了空旷的打麦场。伙伴们早已在那里等我了。月亮清亮皎洁,给大地铺上了一层薄纱,吹弹欲破。
最受伙伴们青睐的是钻进麦场的堆垛里和小河的芦苇丛中或是远处的竹林,玩“捉猫儿"。选一人蒙住眼睛,其余的人躲得越深越好。捉人者是表弟“小夹子",剩下的小伙伴们各自散开,有的躲进草垛里,有的遛进竹林,我猫着腰,光着脚,蹲在河边的芦苇丛里。其实“小夹子"己从未扎紧的布缝里,一边偷看,一边顺着芦苇荡里响声,蹑手蹑脚地摸过来。我大气不敢出,偷窥他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沉不住气了,“哇"的一声跳上岸,跑得飞快,不料,被沿岸的泥垛绊了一跤,成了"小夹子"第一个"俘虏
"。继而,其余的人也相继被逮住,但唯独不见了小“萝卜头”--锁儿,大家便急了起来,齐声喊他的名字,良久,只见一条举着双手的黑影从远处的竹林里灰遛遛地跑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外婆已经在家院门口等着我们,叫我们进院去吃刚从自家田里摘回来的香瓜。小伙伴们闹哄哄地涌进我家,这个抢了木凳,那个占了石桌,有的干脆坐到草垛上。一会儿,切好香瓜端了上来,十几双泥鰍鳅小手抢了瓜便往嘴里送,满院皆是啃瓜声,这个时节的香瓜最香甜,不是吗?
渐渐地,小伙伴们三三两两地散了,院里只剩下我和外婆。我坐在外婆膝下,伏在外婆腿上,外婆用手来回抚摸着我的头,嘴里轻轻的哼着小调,草丛中传来"唧唧"的虫吟,河塘里不时泛起阵阵蛙鸣。
我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朦朦胧胧间,依稀可辨外婆那瘦削的脸部轮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忽地,一阵风拂过,不知何时,外婆手里多了把蒲扇,正为我驱暑呢。我静静地享受着凉爽的惬意,在如水的月光里渐渐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