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熟悉的甜香勾勒出一幅熟悉的画面,鲜活于我的记忆中,如繁花之上,又生繁花。
正是槐花盛放的季节,一朵朵盛开得丰腴肥美,擎一枝在手中便被浓香裹挟,捧住了夏的浓烈热情。那几棵槐树安静地矗立在城市的一隅,其貌不扬,却是我童年的整个天堂。
那时的我恣意顽皮,就连总是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的猫儿每每见了我都夺路而逃。桌上几只破裂的碗,衣服上茶杯口大的果汁渍与食物残渣,还有墙角处被扔得七零八落的玩具……,不消说都同我脱不了干系。
当姑姑拖长了音调唤我回家时,我正折了根柳枝,在地上挖出一个不规则的坑,舀入一瓢水,将一只河蚌放进去。它缓缓地微启蚌壳,吐出内里雪白的嫩肉……。我偶尔瞟一眼静观其变之外,便是静静地躺在老槐树下感受夕阳的余晖筛出的温柔图案。草丛很密很厚,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阳光味道,温馨而清新。
风儿拂过,槐花的清甜阵阵袭来,我深吸了一大口气,为了让它的气息多停留一会儿,我走近槐树轻扶它的躯干,上面有
着一些醒目的刻纹。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蝉鸣不休。我路过老槐树,只见它旁边有几个比我年纪略大些的男孩儿,正用小刀在树干上用力一下下刻着什么东西。我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和劲道,将他们狠命一一推开。为首的男孩儿许是被我脸上的表情所镇,一言不发地带头离去了。而槐树身上则渗出了一些莫名的绿色液体,我总疑心那就是老槐树的眼泪……。几日后,等我再次瞧它时,那些液体已经凝固了,一根根枝条荡下来,散发出柔和的香,好像在安慰我说,“不要担心,就算痛苦我也要学会自愈。”
草丛中传来的窸窸窣窣声音将我硬生生拉回现实,姑姑不分青红皂白地拖住了我的胳膊,我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她回家用饭。晚餐照例有槐花糕,虽然我喜欢槐花的清甜,但仍受不了槐花糕的过分甜腻,总觉得不那么清新自然。
日子在槐花的甜香中一天天过去,由于学业我被迫离开了儿时乐园。正值花落的季节,我轻拈一枚放入书页,那花香霎时渗入百骸,盛放于记忆,将伴我行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