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忆起往事,总是在一地阳光中沉醉。耳边的聒噪远去,金璀璀,暖融融的思绪在时光的波纹里逆流……
老屋的门槛上,一只猫弓起身躯四肢挺得笔直,能听见阳光下关节伸拉的噼啪声。它眯起眼打量了一下世界,风起,一株株小草抖着落满浑身的细碎阳光,有一老婆婆不紧不慢的拿着一只大大的风筝,悄然延伸的线头藏在了他身后活泼乱跳的女娃娃手心里。也许是太过兴奋了,女娃娃“咚”的一声磕在了石板上。随即,晶莹在她的眼眶中打着转儿。旁边路过的大爷可心疼坏了,急急忙忙想扶起女娃娃。可她的外婆却抖了抖大风筝,“囡囡不哭,自己起来,外婆牵你放风筝。”猫儿缓缓又软软的躺下,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的笑容在暖阳中翻涌。
这是一幅老照片,底片模糊,我已经无法从岁月中捞出旧年的模样。唯有风筝,藏在我的记忆深处,一年放一个风筝,从童趣翻飞到成熟。我放的风筝也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远,一个比一个洒脱和成稳,就像时光中的自己。
喜欢一个人站在山坡之上,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故乡就会在微闭的双眸之中展开,款款而来。遥远而亲切。如一帧图,奶白色的炊烟四起,缠缠绕绕,像诉不尽的思念。小小的我拽着飞翔的风筝肆意奔跑。外婆的呼唤由远及近,穿过一条条田垄,钻过草垛,荡漾在田野上,落在了我的风筝上,有一种厚重的力量牵引着我前行的道路。水牛哞哞地叫着,扬起尾巴吧嗒吧嗒地甩在
鼓鼓的身躯上。野花,摇曳着素净的身子,仰望苍穹。
清风起舞,扬起外婆的根根银丝,如一面飘扬的旗帜猎猎有声。她笑靥如花,皮肤上的褶皱映出晚霞的波光。我站在原地,风在袖管里进进出出,痒痒的,带着丝丝清爽,与风筝一同喘着气。外婆揣着草篮,朝我走来,轻轻掀开薄布,里面盛着的是我最喜爱的草莓。她拾起一颗塞进我的嘴里,眯着眼笑,碎碎的银光在深棕的潭底里熠熠生辉。毛糙糙的手掌裹住细嫩的小手,我望着远远的风筝远远的飘着,听着近近的的心跳近近的依偎着。尔后良久,外婆湿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尖,似乎,曾听到的春雷声轰然撞击在我的寂寂年华间,“囡囡,你就是外婆的风筝。”
在繁华的都市里,我深深地蜷缩在冰冷喧嚣的钢筋水泥中。偶然碰见一道冰冰凉凉的对视,更是局促的别过头。我的风筝,几近消失。茫茫尘世中,那有着厚重力量的旧风筝与外婆一样未留在我的生命中,可它们却深深烙印在我的心灵。
透过自然的花开花落,走着人生的春夏季秋冬,阅析着世间的爱恨情仇,作为候鸟与过客的我幡然醒悟——
也许风筝会被岁月的洪水吞没,也许曾经会被历史的风沙掩埋,也许生命会被时间的荆棘勒垮。可是蓝莹莹的天空,白乎乎的炊烟,金灿灿的田野不会消失。爱的魂魄,仍在。
最如在每个不为人知的罅隙里射进一道希望之光,慢慢而漫漫,开出一朵朵爱的小花……涟涟而恋恋,溢出万道情的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