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总待在窗旁。
可能是窗嵌在厨房的缘故罢,母亲总经过窗边,时不时向外张望,窗外有结实的树枝,开着红得冒火的木棉,还有灰色胸脯的鸟儿,跃在梁间呢喃,“母亲只是为了看窗外的风景吧!”我常常这样想。
一次放学归家晚了,天空早已熄了色彩,站在楼下还捧着手机玩,迟迟不迈脚步。
忽的,手机上闪出母亲的来电,连忙接了电话。
“怎么站着不动了?都多晚了,快上来啊!”
心虚的我赶紧跑上楼去,一楼……四楼……七楼,连忙推开家门,踏进一片暖黄,母亲是从厨房出来的,气呼呼地走至面前,一边骂一边为我卸下书包,端上加过热的饭菜来。
吃过饭,坐在书桌前,望窗外繁星点缀,风吹树摇,突然起了疑惑:“母亲怎知我在楼下停留?”月亮不说话,只照得窗儿发亮。
不久前的一晚,与母亲大吵了一架,愤愤地出门去。此刻已是深夜,万籁俱寂,路上行人稀稀落落,风儿越过林立的高楼,闯进昏暗的街巷,发出簌簌的响声,空空落落,月亮挂在树梢,像扒在
枝头上偷窥的眼睛。刺骨的寒气袭进了裤管,拍疼了脸颊。买了一碗泡面吃下,只得灰溜溜地往家走,像打了败仗的士兵。
渐渐地,朦胧的黑暗中,闪出一缕金黄——是挂在七楼之上自家的窗!窗儿孤独地亮着,稀释了黑夜,仿佛有一束黑影在窗里涌动,渗出阵阵暖意,要将人包裹住似的。恍惚间,一切都明白了。“是母亲!是窗!是窗边的母亲!”我几乎要叫出声来。窗边的母亲是否正撑着身子,托着憔悴的脸颊向窗外干望着,是否已不知几次挣扎着睁开睡眼,不知几次伸长脖子又失落地坐下?——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黄色的窗是母亲黄色的脸。
上楼去,推开门,母亲似乎早有准备地在门边等候,欣欣然为我端来一碗热汤,浮漾起淡淡的笑来:“真是的,挨冻了?知道回来了吧!“母亲望我双眼盈满了泪,我捧着热汤说是雾水。
皎洁的月亮在天空静默着,月夜下的窗在那静默中泛出光亮来,撑起一片安详。夜色旖旎,月转回廊,窗边的人儿独坐灯黄,俯首情长——那是窗里人对窗外人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