槌的打击是严厉的,而水的歌舞是温柔的。
父亲总是那么不苟言笑,但生活中他对待我的特写镜头,每一帧都是温柔的。
那是一个夏日正午,一家三口吃了饭坐着看电视,我甜甜的笑容被电视机映得五光十色,丝毫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令人惊心动魄的场面。“咝、咝”,我吸了两下鼻涕。听了这个声音,母亲马上起身,脚步匆匆。
说时迟,那时快,母亲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一个写着“××诊所”的袋子,准备拿药。那时的我,总觉得那白花花的苦涩的药片让人望而生畏。闻见那会把人摄了魂的药味,又眼见着那一颗颗白药片被磨了粉,冲了水,舀进那个小小汤匙,仿佛冒出几缕绿烟。我神色惶恐,如临大敌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入了父亲的怀里。他惊得够呛,就像抱住了一只受惊的小鹿。母亲气得够呛,用严厉沉闷的语气说:“来,你过来吃药!”她一手抄起一根竹棍,另一手沉稳地端着那仍散发“毒气”的药水。还没喝我便感受到我舌上的每一个味蕾都在散发着不同程度的苦
涩。
“你快喝,喝下去,再不喝病不好怎么办!”母亲迫切地说。我从她的语气中看到了跳动的怒火。“你再不喝,再不喝,我就——”我那拨浪鼓式的摇头终究是要挨打的——只见她挥起拿着竹棍的手。父亲终于出声:“好了啦,你去睡啦。我闻着都觉得苦,小孩子哪里喝得下去啊,不喝算了,算了……”母亲晃动的手仍是坚定一挥,“砰!”父亲坐着的四脚椅子成了三脚。父亲说了句:“幸好这一棍子打在了椅子腿上,要是打我腿上,还不见血……”母亲只好放下棍子,愤愤上楼午睡了。
后来,父亲重新拿出了药,只是笨拙的大手将药袋子弄得一片糟乱。他拿出两颗我最爱吃的牛奶糖溶化在开水里,哄着我:“乖,配着糖水吃就不苦了。如果你像大鲸鱼一样啊呜一口吞下去,会奖励更多糖。”果然,我在喝完药后收到了一盒糖。
午睡时,迷糊听到:“你不要那么严厉,也许换一种温柔的方式,女儿更容易接受……”午后蝉鸣,母亲捡起地上的糖果纸,收拾那袋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