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年纪大了,常常会忘记些东西收哪里了,但唯有那把破旧蒲扇,像宝贝似的小心放好,记得清清楚楚,天气一转暖,便拿出来了。家人常劝她,家里有空调、电风扇,何必悬着一只手来回摇蒲扇,手臂也酸。
想到小时候,我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总爱钻外婆被窝里,挨着她睡。老人睡眠浅,但身旁有这么个暖融融的小火炉倒也能安稳。可在夏天,好动的我翻来覆去,不肯入睡,可让外婆费心思了,总是待到悬着的手一下一下晃着蒲扇,阵阵微风袭来,我才安静去睡,那一下一下的风和蒲扇摇过的扑棱扑棱声有催眠的功效,我还没睡着,外婆已经受不住,耷拉着手臂,睡着了。我抬手摇摇她,外婆又迷迷糊糊地就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如今再仔细瞧瞧这把比我年龄还大的扇子:边缘因用太久了,外婆怕它不结实,用白白的棉布包起来缝上去,而
现在棉布也起毛了,发黑了。蒲叶有些泛黄,中间分明的纹路也磨得圆滑。结实的扇面露了好几个豁口,也成了一个豁牙的老太太了,总是漏风。这么一个再微小不过的老物件,如今都寻不到买的去处了,但它又是多么珍贵,因为扇上的每一处痕迹都记录下了我与外婆的回忆,其中之情又有多浓?
夏日夜晚,窗声蝉鸣依旧,明月当空,楼下的孩童围着在月光下嬉戏,窗边伏案写题的我被难点缠绕住,思绪混乱,烦躁不安。扑棱扑棱声突然钻进耳朵,熟悉又亲切,我侧耳听着,等到声音慢慢停了下来,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接过那蒲扇,为外婆摇着,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快乐的夏夜。
物微情浓不过于此吧,微小的物件,若承载着过去甜蜜的回忆,情,自然便浓郁了。“物”不过是连接“情”的桥梁,把外婆接过来,把我也迎过去,一起相守着浓浓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