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树叶响了,有风。——题记
天空高处,是画,是云,是牵挂。
风卷云摇,耳边拂响。水面秋波,渐让那镜中的蓝色漾开了。树有干杈,人心绪飘高。
风看到他的画,想起他来画室之前笔法的稚嫩。风渐渐变轻了,随他在冷黄色的斑驳树叶下走。风在俯瞰一片乡村,看到一排一排红黄灰绿的房子,一遍遍雨水浇湿的枯黄的田,几条电线穿过小径,又几只雀鸟擦过身边。
风身子触到了什么,那是云啊!柔柔的,变幻着形状,好像充斥着一个好奇而平静的孩子。风想起来,他在来到这片乡村之前,也曾像个孩子,一路上张望着钱塘江边的苇秆儿,跟着摇头晃脑。风又想起了他在学校时,阳光里金色的霜花,草坪里痒痒的草刺儿;当然,还有单纯而可爱地对她摸摸自己头的幸福。
一切一切,都打着旋儿,被沙沙的树叶拍进他的画儿里,天上的云里,塘里的水里,还有头顶树枝对她的记忆里。
黑夜深处,是梦,是叶,是初心。
天上,殷红褪尽,夜色又浓了。草虫嘶唱,路灯朦朦胧胧,叶影婆娑——又过一股风。梦里徘徊,看到自己在画画,画个树,却画出了整个夏天。
风扑到他胸膛上,看见他专注在天空高处,大风云朵所在处的每一颗星星,虫声,蛙声。在夏天到来以前,这儿本还没有什么,至空荡荡的一只黑蓝色的大碗反扣他于下,碗底点点星光。
黑夜深处,人声静处,是他的梦。梦里伙伴,梦里寒风,但只一人站在栏杆上,看冰天雪地,乌云聚合,芭蕉叶旋转风中。初二时他也曾看夜,看夏夜,看秋夜,看冬夜,探到夜里最深最黑最凉处,寻到风,寻到了等着他的星光。如此,他又凝望那深洞洞的幽黑,想到风知道多少事,多少善行,爱心;而风又伴着它们花开花落,死死生生。他看到了自己的心,那别人看不到的,自己一颗憧憬顽强,有脆弱得微风伤感的内心。看到她隐约伴着他,也隐约看到风也伴着他。
黑夜与黑夜交织,如同树叶与树叶交织,人们安静的时候,万物随着万物走出自己的声响。“我记得叶子抱作一团,时而又散落风中,就像我记得为什么去画画,时
而却又怅然若失。”他其实一直有初心,虽说不清,但像风吹叶响的声音。
楼房密处,是闹,是静,是大地。
条条街,横横竖竖,穿过山丘,穿过城市,连起片片竖起的楼。车马刺刺,抬头看见云端。
汽车,呼啸而过,那沥青浇筑的马路上,汽车尾后,集市之间,腾起一阵风,一阵尘土,又一阵风。鳞次栉比的楼房,横过了山,壮阔地,指向天空。固然,楼高,天空更高。天空太高,城市很低,可也只有风经过了,它知道——天空的最低处,住了一家,两家,千千万家。
晚上亮起的灯是喧闹吗?他问。
风从高处俯冲下来拂过他的眼,让他听。“呼!呼!”吹,吵着他的回忆,吹。他眼前的街道化了,楼房沉默了,一块块墙,钢,一层层的消逝,倏然一瞬间,城市下,不,这里曾经不是城市,他看到了满眼雨后的大地,整块自由的天空。
原来风听见他以前的哭诉,哭诉城市之闹,无聊,又见不到草树的凄惨。风就对他说:你想,城市以前也曾是草,曾是山丘,曾是风的家。
风吹过处,是轻,是凉,是归家。
微风轻扫,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它扫过他曾躲爱的学校,他的家啊!
它听过他唱多少好听的歌呀!
它吹响过他身旁的多少树叶呀!
他曾经多少次思念童年时的老家,老家的烤红薯,老家的腊肉,老家人的热情朴素,老家山峦的重叠,这些无不使他留恋。可又多少年后,回想老家,爱的不是出生的家乡,是精神的家。土地是树的家,树是树叶的家,他也有个说不清的精神的家——
轻轻地,却又是风鼓着腮哼过小调的那个地方。飘香,缠人,馋人,外婆家。他的外婆家。欢笑,三年,打闹,他初中,一首金色时光的歌。唠唠,温情,温馨,爹娘爱,他的爹娘爱他。哗哗,风来,叶响,那是风不停奔跑的声音。
风的回忆太多,太多。因为无论天空,还是地面,城市,还是乡村,脸庞,还是心中,都充满了童话,充满了风。
风在这里写下童话,他在风里唱起歌。
天空高处是牵挂,黑夜深处是初心,楼房密处是大地,风吹过处是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