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喜欢老家那条街,似乎永远都有人在吆喝叫卖东西。虽然不如大城市那样喧闹,但是多了一份自在的温情。而我的舌尖最留恋的便是它。
那时候,我每天被那甜味迷得神魂颠倒。有一天,我去寻找气味的源头,走遍了老街的犄角旮旯,终于在街的一角发现了他--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不似别的小贩高声吆喝,反而像一位智者,只等有缘人。我第一次知道了糖画这种艺术,既能看,又能吃,我迫不及待要尝鲜。
"老板,来两份。"我的声音硬是把人群炸开一条缝。
老板应声喝道:"好嘞,大家看好了。"说罢,他便撸起袖子,举起一个大锅勺,先从一个木桶里舀出一大勺糖汁,那糖汁金光闪闪的,浓稠似蜜,但其香味儿蔓延开来,绵醇如酒。接下来,便是"作画"了。
他的手用力托起那根不轻的长杆铁勺,但手并没有发抖,悬着的手腕,曲张有力。没想到在他文雅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刚猛的躯体。紧接着,他的手就开始移动了,不疾不徐,那糖汁有规律的被匀出,落在砧
板上,由糖汁到作品,一气呵成。这幅画渐渐清晰起来,是一条锦鲤。遇到比较浓的部位,他就顿一下,就像练字一样。整幅画的细节部位也很生动,颇有大书法家的风范,我被他作画的架势迷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他。
这时,他停了下来,呼了一口气,又装了一勺糖浆。我知道他要结尾了。他不再像之前慢慢描勒,而是猛得--举起来,快速地将汁倾到砧板上。这次,他的动作非常快,不过他的手臂有点颤抖,一直来回描绘。
我很好奇他怎么颤抖了呢?直到完成,我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在勾勒鱼鳞。因为颤抖,鱼鳞变得更加生动,仿佛真的有只鱼在砧板上游动,我心服口服。老板把这幅大作递给发愣的我,我欣喜地接过,看着栩栩如生的鱼,我竟不忍心下嘴,只轻轻用舌头轻舔一下糖尖,好甜,那味道化在了嘴里,留在了心间。
这不仅是舌尖上的一场盛宴,更是一场视觉盛宴,至今,我都无法忘怀。每次想到家乡,嘴里就会弥漫出一股甜味,不知那糖画人,如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