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橱窗,透亮陶釉折射着昏黄灯光,似是化成流光溢彩,点点在心底满开。
驻足许久,我终是踏进了工作室,一个陶艺世界。木桌上还放着未完成的土胚,架子上错落摆着不同造型的作品。大多都是人形的陶塑,仕女手半持圆扇,低头思索着,眉眼温柔。不同的釉交融,多彩光亮,但不张扬,不闪耀,似水,却无从流动。女子笑着,像是岁月中的一抹书香,只是,陶塑无言。
“这个,叫做大家闺秀。”回头,是一位女士,笑容和煦。我向她问好,了解到她和她先生是这个工作室的创建者,男士伏在桌上制陶,大概是先前看得出神,竟没注意到。夫妇也不过四十多岁,制陶十八年载,满屋子的陶,是他们手艺的见证。
这是,我与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轻轻坐下,静静地看着他制陶。陶土与常见的别无二致,略带棕红,软软的。常年接触陶土的手上早已多了许多细纹,指尖似乎也染上了黄土的颜色,无法褪去。桌上的土胚看起来像个老者,独自盘坐冥想。他一手拿着木刻刀,一手捻起点土,慢慢揉搓着。指尖摩挲,泥土变成了一条不足一毫宽的卷曲。小心翼翼粘上老者的下巴,是他的一根胡须。再用手细致调整,继续进行制作。细长的陶土总是
易断,他就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试着,直到真正满意。执起刻刀,划过不足几寸的面部,转,钝,不时是微皱眉头,勾勒出微抿的嘴部。老者双眸闭合,似乎是我不曾踏入的宁静世界。厚重的土,在他的手下,是老者的粗糙麻衣,亦可是轻盈胡须,不同手法带来的视觉感受,赋予作品的真正灵魂。
“看得出吗,这是达摩。”他抬头,放下手上陶土。“达摩?”“嗯,达摩主张在痛苦中不断磨砺,所以他的表情和其他的不一样。每个人物表情都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的心境。”“嗯,感觉这里的陶土很特别。”“过去乃至现在,为了谋利,一些人不去了解一个人物背后的故事而随意应付,最后只会弄巧成拙。技艺重要,但懂得一个作品的内涵,追求真实,才是陶的意义。我们守护传统,也会不断突破创新。”
窗外的银杏裹着秋色,像是他手上的陶胚,厚重的,蓄满温柔。以手艺,用一块陶土,编织出不同无言的生命;以执着,用一方真心,坚守一件作品的内涵,只为更加还原。
他们坚持的,是艺术。时间不会湮没他们,我遇见的,是一份喧闹中的宁静,是来自他们的精益求精,一份执着的真实。他们在尘世中的净心,大抵也是我所遇见的最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