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物过留景。那片斑斓交织的鲜艳花园,已经随着老人愈来愈远的步伐,一点一点颓废起来,只不过最初的样子,依旧缠绕着祖父的笑容留在我的心里。
祖父喜欢花草,他曾无数次对我说:“植物的生命是可以带给我们感悟的,就像那仙人掌,”他指着角落里满是尖刺,格格不入的小植物,“即使它与这个世界相差甚远,它仍然好好地活着。”他的笑容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祖父退休后便成日地躲在家中的小花园里。那里是我儿时的天堂,高低丛簇的绿丛上总会缀着我数不清的礼物:越橘、蔓越莓,鲜亮的小果子埋藏在深邃的绿丛中,宛如几个顽皮的孩子,放荡不羁地在丛中玩耍。我总喜欢把摘下的果子对着金灿灿的阳光,眯起眼,就能望见祖父扬起的满是皱纹的嘴角。当我再长大一些,慈祥的祖父就拿捏着我的小手,握着铲子一点点一点点地挖开松软的泥土,再将种子轻轻地放进去。浇水是每天都必须做的事,我会抢过祖父的喷壶,在空中肆虐地挥洒。祖父也不躲,就任由水珠落在身上,笑吟吟地看着我。春去秋来,小小的花园容纳了越来越多的生灵,一阵
清风吹去,五颜六色的花园便带着笑容在风中轻轻地摇曳。
后来祖父走了,他将后园的一片姹紫嫣红留给了我,正逢秋天,园子里的果树垂挂着殷殷的果实,树下的花开得泼泼洒洒。多么美好的一天里,就愣愣地塞给我一团悲伤。
长大了,我细细地品味萧红的《祖父的园子》,竟是那样的熟悉,眼前又出现了一园的美景,还有祖父深深的笑意!唉。
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祖父留下的那一片鲜艳已被疯狂的绿色所取代,它们自生自灭,有些凌乱,却湿润了我的眼睛。我再次捡起角落的生锈的铲子和剪刀,深吸一口气,开始修剪那些枝叶。忙活了一整天,努力去重现那曾经美丽活泼的园子。
夏日的阳光有点刺眼,可轻轻地照亮了满园的翠绿,我看着披挂在墙上的爬山虎,覆盖了墙角的青苔,出墙的绿枝,以及地上不计其数的花。它们在风中开得随意而自由,像无数叛逆的孩子,恣意地释放自己最美的姿态。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我又看到了祖父,我的童年。
我舀起一瓢清水向空中泼洒,水珠在阳光下滚动,我仿佛又看到了祖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