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光阴,一程山水,平凡的日子,一手握着珍惜,一手握着感恩。
——题记
犹记得那张面孔——枯黄、苍老,额上早已被岁月的刻刀雕刻出了无数的沟沟壑壑,眼角还有着密密的鱼尾纹。面孔上的那双眼,空洞而失望,灰色的,像被大雾侵袭了的天,但我却能在这双眼里看到我自己。
爷爷,老了。
可是,仿佛就在昨日,他还与我一起在田野里追逐、打闹,好不快活。那时的爷爷,脸色红润,身材高大,手臂粗壮有力,把我背在背上,迎着风儿向前跑,让我手中高高举起的风车旋转起来,在这旋转的风车上,沉淀着爷爷浓浓的爱,浸染着我、包裹着我。爷爷很幽默,经常给我讲一些故事,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编出来的,经常让我哈哈大笑。爷爷还曾经在夜晚抓到刺猬,且丝毫没被扎伤;抓到蹿到屋里来的麻雀;甚至,在某次与我一起去钓鱼时,从岸边的草丛里抓出了一条水蛇……
记得那个夏天的夜晚,爷爷抱着我,坐在院子里乘凉,夜风和爷爷的手同时抚摸着我的脸颊,爷爷的手很粗糙,摸在我的脸上,痒痒的,经常让我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爷爷似乎睡着了,我却睡不着,想找点乐子。于是,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拔爷爷的胡子。可是,爷爷的胡子很短,我拔不起来。我的小眼睛“骨碌碌”一转,又想到了另外一招——我伸出另一只手,去扒爷爷的眼皮,正当我捏住眼皮,正准
备向上提的时候,爷爷忽然又醒了。他那只布满了老茧的手在我脑壳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虎着脸,生气地说:“小坏蛋,你想干什么?”可是,他的眼里却闪着慈爱的光,毕竟,爷爷是个不善于隐藏感情的人。月光下,回荡着爷孙俩的笑声。
天,就是那样,似乎总是不想看那些人间的美好,而疾病则是它的忠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降临在爷爷身上,仅管爷爷有乐观的态度和健壮的身体,但那些疾病却像附骨之蛆一样,一点点地蚕食着爷的精气神。爷爷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每一次去医院看他,他的脸似乎都比上一次更为枯黄。
爷爷病倒在床上,他的生命也走向了倒计时,他眼窝深陷,左眼已经睁不开了,右眼看向周围的人群,搜寻自己的孙子,可惜我不在;再一遍,我不在;再一遍,我还不在……我来到他的病榻前,呼喊“爷爷、爷爷”,他想起身,看我,却无能为力,爷爷带着遗憾离开了。
水晶棺里的那个人,是我的爷爷,我们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这是一块玻璃的距离,也是生与死的距离。水晶棺里的老人,看不出喜怒哀乐,静静地躺在堂屋中央,也仿佛在天堂的门口,耳畔是为他超度的佛经,我无言、我心痛。
岁月的浪潮拍击着脑海中的记忆之塔,似乎每天都有事物被冲走,但那张面孔如同闪着耀眼光芒的宝石,在塔顶熠熠闪光,岁月冲不走它,时间也不能让它褪色,它,永远是我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