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积郁的不满终于在一件小事中爆发,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正在双方赌气沉默时,母亲接了一通电话,连招呼都没打,就和父亲急急忙忙出门。偌大的房子只剩我一个局外人。
大约是十点,父亲满身疲惫地回来了,身后却没有母亲的身影。一切坏的念头闪过脑海,周身皆是不安与恐慌,而我直面他,只能张口结舌。
“你婆婆住院了,你妈晚上陪床照顾。”他淡淡地撇下一句。
第二天,我去探望婆婆。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头歪在一侧跟公公聊家常。见我到来,她努力地用另一只手支起身子,慢慢地向后挪,试图靠在床背上。
父亲劝她还是躺着,她不听,摆摆手:“躺久了不舒服。”
她和我们聊了起来。生病的人似乎都在那一瞬看开了,不再固执己见,话也变多了。妹妹正好去武汉玩了,不能来看她,陪她在身边。到现在,没来过一个电话,她也只字不提。
“晨晨啊,多出去玩两天也好……也好。”她望向窗外,用方言低声念叨
着这句话,仿若是说给自己听的。除了老伴,妹妹是她靠着她唯一最亲切的人。而现在,她脱离生死交付间后,所念之人却隔很远,甚至连一句关切的话语都没有。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呆呆地望着她。父亲很快把话题转移,但接下来又一阵沉默。
突然,房门“咯吱”一声开了。几个大人拎着几袋水果,小孩子几乎是跳着进来了,甜甜地喊着隔壁床上的老人。老人露出开心的笑容,抚摸着小孩的头。整个病房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婆婆向隔壁望去,微笑着向跟她打招呼的女子点头。我的心里莫名一阵酸涩,心疼地看着。这时,我似乎看到她的眼里泛着些许泪花,又很快地消散在眼角。
她似乎说得更勤了,一刻不停地我们聊着,时常被自己逗笑。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她的眼神啊,全在窗户外。
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现在她早已出院在家,妹妹也早就回来了。我也去看过她好几次,每次想到那个病床上的那个眼神。我知道,她的眼睛里,装载着想念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