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一抹色彩,仲春时节,新茶上市的时候。
我又来到了阳澄湖畔的江南小镇,一幅古色古香,恬谧迷人的画卷展现在眼前。踏着浸润着油菜花香的石板小路,许久才发现已忘记置身于树林间的哪个角落,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辗转之中竟瞥见一块褪了色的幌子——一家茶肆。
茶馆向来是清静之地,没有都市大厦的灯红酒绿,没有刺人鼻目的化装气味,更没有市侩的嘈杂,有的只是静雅。
缺棱少角的桌椅上,排放着早已被抚摸得发亮的陶瓷茶具,镂雕的窗外,偶尔会有乌篷船撑过,门口的老人摇着蒲扇,烧着底部已经发黑的煤炉,也不时端送茶水。
手捧清茶,耳边传来的是无比亲切的吴侬软语。外面似乎下着雨,但仍有乌篷船撑杆而过,伴着的还有软糯的江南和雨滴一同在水中漾了开来。
茶叶在水中慢慢沉落,缓缓舒展。轻轻捧起茶盏缓缓地呷了一口,一股无法形容的清香从舌
尖滑至胸膛,再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仿佛伴白居易“绿芽十片火前春”,如同苏东坡“从来佳若似佳人”,又像随欧阳修“所好未衰惟饮茶”,我不禁感叹那小小绿色的魅力,竟使万千文豪如此喜爱。思绪不禁飘回了从前。
爷爷爱茶,记忆中残留的只剩他一人坐在树下,哼着小调,手边放着一杯碧螺春。那时的我总爱缠着他让我尝尝杯中茶,每次爷爷都拗不过我,只好把那茶杯递给我,以为是什么琼浆玉露,便大饮一口,入嘴才觉苦至心脾。
如今,只有碧螺春那一抹碧绿仍然在杯里漂浮,捧茶的老人已去,树下的藤椅早已无踪。
雨似乎停了,手中的茶盏中汤澄碧绿,香郁如兰。望着那浅浅浮在水上的茶叶。我想:人生也同这茶叶一样,只有经过煎熬,才能磨砺自己,舒展开来,绽放自己的那一抹色彩——碧绿。
如今,我仍记得那一抹色彩,那茶盏中漂漂沉沉的,并非茶叶,而是在滚滚红尘中偶尔停歇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