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座小山城,众多山组成了故乡。我们可以把这些山看作故乡的亲人,故乡在亲人们的庇护下才成长起来的。我喜欢的那座山,不雄伟,不气派,清秀明朗的像是谁家温柔的姐姐。
青山记载外婆的芳华,有她少女时候粉红色的梦,是常开不败的花。
外婆领我去爬山,总会跟我讲起陈旧的老故事,像在温一壶酒。月光照在外婆发稍翘起的弧度,仿佛勾勒出年轻时嘴角甜蜜的笑靥。我想那时候的她,一定身着洁白的连衣裙,如瀑的黑色长发编成发辫,垂在后背。她会采摘路边的野花,挂在耳边,梦里都能寻到满园香径。她会细心挑选草药,熟知它们的功效。她会坐在山顶的石头仰望星星,希望能从它们的轨迹中找到自己命运的暗影。
“我不开心时就来爬山。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山早就成了我的朋友。这里的一切我都熟悉。”外婆牵着我的手,沿着石子山路穿越一片阴森的小竹林。她掌心的温度传到我的手中,温柔就与我撞了满怀。外婆的眼神澄澈明亮,眼角的皱纹
牵起如月光细腻柔和过往。我知道她对青山的亲切。
如果说青山留给外婆的是如诗的芳华,那带给她的,一定是纯白色的关怀与无条件的包容。
她是我一位好友,有宇宙般浩邈深远的思想深度,极爱独处。“独处就是我在消化世界。”她告诉我。烦时、孤独、不被理解时,她选择跑进山里,山里有蝴蝶、知了、露珠与鸟鸣,她会放声哭泣,会蹲在草丛里观察蚂蚁。青山是她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陪着她像自已、像纸笔、像雨滴。她明白,别人给不起,于是她转身向山里走去。青山是她记忆中所有悲伤的凝聚,而这种凝聚,在青山彻底爆发出来,开成一朵最哀怨的花。
或许是因为流淌的血液有故乡的气息的缘故,无论是外婆、她亦或是我,见到这座山,总能由衷地产生一种亲切。青山像是我们的后盾,固执地保护着我们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让我们不致于溃不成军。
只要一想到那座小山,柔情便漫上心头,浸润出最明朗的花。尽管它不气派,也不雄伟,却是开在我们记忆深处的花朵,四季都能闻到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