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那位刘婆婆,或许就是“微小”的代言人了。
她的皮肤晒得很黑,这样使她瘦得更加干瘪,宽大的衣服包裹下,风一吹,整个人就像鼓起的船帆。她在离家不远的一所小学里做清洁工,瘦小的身躯提着两大桶水,歪歪斜斜地走过,地板上就留下了两排歪歪斜斜的滴水——最后汇聚在她停下的地方,像极了小河流入到汪洋。
我曾看见过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因为一只路边的流浪狗。
那只黑色的大狗对着她狂吠。她应该是十分怕狗的,握着拳头,哆哆嗦嗦的,原本黝黑的脸庞显现出一丝苍白,还可以看到她额头上的汗珠。她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惊慌地望着四周,又看看脚底,再抬起头来与大狗对看。这时有位叔叔走过来,帮她赶跑了那只大狗。直到这时,她的腿明显一软,瘦小的身子快要散架一般。我看到她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才离开。
我也曾看见过她勇敢的样子,也是因为一只路边的流浪狗。
她牵着她小孙子的手,或许是刚放学,小孙
子蹦蹦跳跳,欢喜雀跃地讲着话,白嫩的脸上全是朝气。她一边被逗笑着,充满怜爱的眼神没离开过她心爱的宝贝,一眼望去都是满溢的温柔,像春天亲吻樱桃树那样柔软的力度一般。
一阵狂吠传来。
那只专横野蛮的黑色大狗!我在远远看着,也有些紧张地渗出了汗。而她,仿佛也快要昏厥了,只是小孙子更加惊慌,紧紧拉着她的手,拼命往她身后躲。她自己也害怕得,但,最终她捡起了几块小石子,拿着石子的手打着颤,她尖叫着冲狗吆喝,像上回那位叔叔帮她赶狗的那样。大黑狗跑走了,她的手绵软地垂下,石子掉落在地板上,“咚”的一声闷响。
我感到惊讶,她一下子显得这样勇敢,这样伟大,石子便是她的勋章。我看到她牵起小孙子的手,一步一步往家走。她的身躯还是那样瘦小,她的人依然如此微不足道。她的影子在斜阳下投射的很长很大,像是住在她内心深处的勇士,她并不微小。
爱让万物苍生伟大。有了爱的生灵,都不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