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而浓稠的液体随着手中高脚杯的摆动而剧烈地晃动起来,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甜气息。身着黑袍的男人微抿一口,眼里是藏不住的贪婪。
“这是最后一袋血了,必须再去找点儿新鲜血液!”男人的眼神冷冷的。月光照耀下,他苍白的面孔布满了凝重,脖子下隐隐反射出银亮的光。
他低下头,无意间看到自己脖子下的项链——那是一条向日葵项链。忽地,他的头痛了起来,脑中浮现出了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幕:一个小男孩在阳光下奔跑,背后有一个女人看着他,两人都笑得很开心。他不知道脑中为什么会浮现这一幕。身为吸血鬼,他遇阳光就会魂飞魄散,怎么可能见过阳光?可那一幕实在太真实了,仿佛他曾经见过,并亲身沐浴过阳光。
男人不禁心生疑惑。但他来不及细想,就匆匆去到小镇上寻找晚餐。
夜晚的小镇寂寥无人——这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小镇的人早已察觉到他的存在,纷纷逃走了。
但意外地,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
男人欣喜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太,面目慈祥。只是她那双眼睛似乎不太好使,没有看到男人嘴角两颗锋利的尖牙。
“打扰了,能借宿一晚吗?附近没有别的人家了。”他故作可怜地问。不知为何,老太太让他觉得很熟悉。
老太太和蔼地笑了笑,领他进来,转身倒了杯茶,递给他,说道:“听说这儿来了吸血鬼,大家都搬走了。你要小心点儿,别不小心遇上了。”老太
太的善意提醒让男人差点笑出声。他难道会怕他自己吗?
“他们也劝我搬走,可我儿子还没回来。自我那次大病初愈,他就不见了……”老太太突然不说话了,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湿润了。
难得,他不想立刻吸了老太太的血——他有点儿于心不忍了。
在屋里环视一周,男人的目光落在了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对母子,两人笑容灿烂,看上去十分幸福。男人脖子下的项链十分漂亮,那是一条——向日葵项链!他连忙拿出自己脖子下的项链。没错,一模一样!
男人的头又痛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如洪水般喷涌而出,他的头好像要炸裂了!
恍惚间,一切渐渐明晰:当年他母亲大病,为了治好母亲,他与吸血鬼签订了卖身契。而自那时起,他的记忆就全被封印住了,他也成了一个吸血鬼。这么多年,他的母亲等待了他这么多年,他就在母亲身边,却从未尽过孝道。
他哭了。成为吸血鬼以后,他第一次哭了。
那夜,他想了很多。没有血喝,他早晚会失了心智,伤害母亲。于是,他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黎明将至,一张字条静静地躺在桌上:我一直在,妈妈,我爱你。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他站在阳光下,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一抹暖阳,又一次照在他身上。他没有痛苦,轻轻地笑了……
“啪嗒”一声,项链落在了地上。那朵向日葵在阳光下开得分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