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艳的桃花逃不过春风的洗礼,毛毛雨一般飘落大地,形成粉色的水凼,它们不知何时开始与大地长相厮守不觉乏味,然后辗做一片沃土,驻步仰望,泛澜的金涛碧浪中,穿跃着纷至沓来的候鸟,它们迷乱于满园春色,被春风逗得唱起了歌,大地的伴侣多得数不过来,我想,那我的伙伴岂不显得更加珍贵。
耳畔,忽觉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猛的回过头,寻觅着隐隐约约的声音,疑惑的向下望,只见,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点像在给我招手,我瞪大眼睛仔细盯着看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哼,这么早就走啊。″下面的小点是我的伙伴远航。南方地区的藕花开起来漂亮,所以必会去瞧一眼的。
远航长得不高,眉毛短而浅,像被火烧掉了一大截,眼睛本来就是一条儿缝,在眼镜的作用下更是小的离奇,简直成了一个点,所以出门在外,他总是用力把眼皮向上撑,但他这样的眼睛,就算是把眼珠子瞪爆了也大不了多少。所以同学们总会以这个嘲笑他,而他总是憨笑着说:″大点儿总比不大好啊。″
和他去的路上,快到时,车轮像被装上了弹簧,整辆车如被狂风袭卷的纸片儿一般颠簸不定。小石子儿便在摩擦力的鼓励下打起了欢快的架子鼓。远航静静的坐在我的身旁,用小得可怜的眼睛凝视着良田美池,也不知他到底能看到什么,注视了一会儿他,我也忍不住瞄了一眼,的确,这里是很美,田间人家的荷花本是茎叶相错,高低不一的,但从车上看来却是一片急速向后浩浩荡荡涌动的夏潮,点缀着稀疏却不算少的粉和粉的梦。总而言之,一切都很和谐,像梦中的仙境。现在想来,最不和谐的应该就
是我了,瞪着死鱼眼睛,像一堆快要支离破碎的老人骨架坐在那里快被震成了粉沫,对于这些景物我还至少知道它们很美,然而却无法用心体会。
随着身体猛地向前倾,下车时便伴随着极度的头疼。走在路上,我眯着眼睛,像遭到了一个电流似的颤抖着挪动着脚步,简直可以和病入膏肓的流浪狗相比较。到了一片荷花过于茂盛的地方,太阳将烂成一片的姹紫嫣红使劲的挤入我眯成缝的眼,让我不由得将眼皮往下沉,在家长们争先恐后的和烧焦的花朵激情四射地拍照时,我便有些无聊了,有些厌倦,于是静静的蹲在草丛上,见一只青蛙慌乱的窜出来,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我估计那只青蛙定以为自己被雷劈了,便得意的将它用一根线紧紧套住。那青蛙死命的挣扎,翻滚着,不过这些只是徒劳,这样的玩物我是不会轻易让它逃之夭夭的,正当我把它玩得精疲力竭时,一阵声音打断了我″来,把它给我。″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远航,本以为他也是无聊的人,想用青蛙取乐,便毫不犹豫的交给了他,我第一次发现,远航的眼中透露着仅仅让我望而生畏的力量,他小心翼翼的接过绝望的青蛙,轻抚着青蛙满身丑陋的疙瘩,然后慢慢解开了紧紧捆绑的绳子,将青蛙放到地上“你看,因为自由,青蛙它变得多美丽。”随着青蛙清脆的落水声,我久久的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像有大片水晶挡住了视线,模糊不清了。
六年过后,再来回想这件事,这个陪伴我六年的朋友,我觉得我还有些内疚,毕竟他给我的太多了,正如这花瓣带给这大地的,这鸟儿带给这树木的,他不知不觉的丰满我内心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