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座无名折,石板路面,石墩子栏杆,每个墩子上都刻有一只石狮子,还刻了些花花草。我坐落在一条无名小河上,小河南边有个村庄,北边也有个村庄,再远一点,就是山,山外有很大的我不知道的世界。
我身下的河水很清很清,当几缕斑驳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将我的倒影拖得很长很长。岁月悄然走过,它说我很美。
以前的我只是以石块为身,以木板为面,既不规则也不美观,只是人们脚踏的一条短短的路,并无其他用处。当村里最高寿的奶奶还是个小姑娘时,我便一直立在那儿。新中国成立后,村里的人说要过牛过马,我才换了新装。
时光摆渡舟楫,记忆中的人来来去去,留下足迹又被大雨冲刷而去,只剩下一些抹不掉的片段封存在河水里。
二十多年前,北边村里的丫丫姑娘,顶着红盖头,在敲锣打鼓的人群簇
拥下,踏过我,翻过南边的山头,她回首看我的那一眼真是美极了,这是我看着长大的丫头啊。十年前,在不绝的鞭炮声中,南边的小伙子,从北边的山外牵来了他将要共度余生的心上人。四年前,梅花开得极艳的日子,一位奶奶华发如雪,无声地走过我,再也没有回来……
时间车轮滚说向前,恍然间世界换了样子,河水不再缓缓流动去赴庄稼的约,它开始躁动,时而低落,时而怒吼。我还是平静地看着:
村里最穷的人家终于翻身盖了房;
打了大半辈子光棍的老汉终于抱得佳人归;
读了十几年书的学生又名落子孙山;
村里的年轻人尽数出去看世界了;
……
世事无常,从前,如今……
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任风吹雨打,纵世事变迁,我都以一位老者的身份,向人们讲述历史的泡桑。孤村零落,是谁又想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