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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殇——我如歌似泣的岁月(3)

  2、最后一片秋叶…………(本篇见古榕树下网站“作家故事”)

  3、“抢劫集团案”

  我下放在人称全国“七十二福地”的第六十九福地——武冈云山脚下,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云山顶上存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森林里经常有豺狗和野猪等野兽出没,山下有一座大水库,那水绿得象青苔似的。水库的水经过一条渠道流过我们的村庄,一年四季象一条清澈而永不干涸的河,我相隔十余年后再返此地时,山上几乎全是人工林,那些个野生动物已绝迹。水库成了一个大水塘,水渠的水仅能淹没脚褪。

  班车到武冈时,已近黄昏。姐弟俩下车后心里一片茫然,经打听,我下放的地方距武冈县城近20里路程且无任何交通工具。在姐弟俩左顾右盼、措手不及之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光伢子,光伢子!”放眼往大街搜寻,只见一个外号叫“八伢子”、先期下放的高中同学摇着手向我奔来,悬着的心一下子塌实了。同学相见,自然一番寒暄……

  天已经黑了,在“八伢子”的带领下,我们上路了。现在已没有多少记忆,只记得不知走过了多少山林和村庄,总是问:“到了吗?”,回答:“快了,快了。”在此以前,从没有走那么远的路,几次踩到水凼里,“八伢子”告诚我:要走黑地方,不要走发光的地方,那地方靠得住是水凼凼。我心想,这经验大概是他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收获之一吧。到了农场,漆黑漆黑地,看不出农场是个啥模样。农场共有20个知青,7女13男,对于我的到来,场里的知青们都非常高兴。当晚,场长宰了一个鸭子招待我们姐弟俩,从宰鸭到上菜非常快,好像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好大一碗的鸭子,黑呼呼地,挨着油灯一瞧:鸭毛都未褪尽。场长是个精细人,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鸭肉塞进嘴里,说:“好呷。鸡毛呷不得一根,鸭毛呷得一斤”。这是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第一个收获。住宿安排在农场的养猪场阁楼上,那猪场的房子实在破旧,凛冽的寒风从房子四周的破洞吹进来,我连头带脚都严严实实裹在被窝里,早晨起来身体仍然是凉的,农村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这是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第二个收获。

  在我下放的第二个月,便发生了一件让我终身后悔的事情。

  一位在邵阳没有下放的高中同学来到我们农场,此人马高马大,在高中时就是我们的“大哥大”,就连他的外号也叫“大个子”,男女同学都很崇拜他。他大约在我们农场玩了十来天,他要回邵阳的那一天,我们农场五个男知青送他去县城,顺便去县城玩。

  武冈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老城,尤其是那城门,只在电影里面能看得到,一道高大的城墙,一个洞口形状的城门口,唯一的一条大街仅百余来米,故而显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我们几个人就在这条街上逛来逛去,漫无目的地看热闹。大约中午时分,大个子突然提出“敲棒棒”。敲棒棒?望着我们几个知青茫然的脸,大个子解释:找扒手要钱去!初涉社会的我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大家觉得这事做起来一定令人非常刺激,于是大家在街上东张西望,总想找几个鼠头鼠脑的人来。“看!”大个子一声吆喝,顺着他的手指,我们看见七个小青年也和我们一样在大街上逛来逛去,他们七个我们六个,大家便有点犹豫,大个子鼓励我们:扒子手在心理上怕的时候多。我们便冲上去了,整个事情的过程很简单,我们凶神恶煞般地拦住那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喝斥他们偷了多少钱,也不顾他们极力辩解,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搜起身来,总共搜了大约人民币十元钱。事后,大个子拿着十元钱说是回邵阳去了,我们也回了农场,整个事情并不是我们原来想象的那么刺激。

  回农场后,我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总认为那几个伢子不象扒手,如此则实在有点不妥……。

  大约晚上12点左右,我被人从睡梦叫醒,睁开眼一看,几个公安人员站在眼前。出事了!脑子一闪,一身即刻象掉进冰窖里一般直打哆嗦。

  那晚我们农场五个知青被警车又带到了县城,我被关进了公安局一间小黑房子里面,那是一个单人监房,我摸摸索索爬上一张由砖砌成的固定床,那被子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霉腐味,躺下后,感到整个房子弥漫着刺鼻的骚臭气,把头都熏晕了,加之胡思乱想,又惊又怕,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起来,原来我睡的一头边旁摆着一个大尿桶!我真是哭笑不得。

  我们五个知青被整整关了八天,天天被提审,说我们是有预谋的抢劫团伙,我们反复解释我们只是敲棒棒,但公安局的干警说:敲棒棒就是抢劫。第八天我们五个知青被释放了,这几天始终没有看见大个子,据公安局的干警告诉我们:大个子是首犯,又是流窜犯,又是破坏“上山下乡”的坏分子,要判徒刑。考虑我们是知识青年,就免予刑事处分了,否则每人判他几年!

  记得我们放出来的那天,大街小巷正在播放哀乐,说是周恩来总理去世了,在黑房子里关了几天,真有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受!

  一个月后在我们公社召开了公开宣判大会,大个子被五花大绑地捆着,他被判了五年徒刑,罪名是抢劫,抢劫金额为人民币十元!我们五个知青在台上陪判,那天我只有两个感受:一是颜面丢尽,恨不得地下裂开缝好钻进去,二是阵阵秋风吹来,头上一个小疤被风吹得凉飕飕地,我仿佛记起儿时的我躺在母亲的怀里母亲给我挤头上疤脓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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