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选择两条不同的道路到校,坐车,骑车。坐车是公交,蓝色摇曳震动,还常遇停车倒客,抑或半路人稀处,司机进餐、加油,乘客不胜其烦,蹉跎来去路上的光阴,谁还存心去看蓝色窗外的店铺、行人和冬天?骑摩托也行,只是眼拙又车技差,不仅怕这冬的凛冽风寒,还要顾及查车的警察和行路时起转接合的是是非非,所以,趁天傍晚,我选择踏车走小路的方式,来上晚间的自习。
从进进出出的小区出发,十丈开外便是大道,走斑马线穿过马路,遇到杂立凝望学校大门的家长,还有和善的打招呼的老者;更多的是和着哨音排着队伍呼着口号的学生,他们成队从路北的校园里,一块儿散学。校门口还有小贩、药铺、蛋糕房,批发水果的店面,打印复印的商户。
再向西,是个十字口,北面是一家中型的饭庄,常有冒了风寒的新人在中午时迎宾,或者横幅上写着谁谁喜得贵子千金,弄璋弄瓦。记得夏天的大门两侧,摆放大缸的荷花,就是荷花节的营销活动;秋天则摆满细碎的菊,装点门面。不变的食客,不变的店名,仿佛永远流淌着金币和酒令、恩怨和笑谈。
遥遥的对面,是本市著名购物商家的此路分店,宋明的后人及那些朝代就有的菜蔬和牛羊,也许就是《运河图》途中那支著名的驼队运来的胡萝卜和胡椒的种子的后代,又摆上了千年之后的货架。这座分店的南面,是一家洗浴中心了,未可查禁的某些职业是否还在明明灭灭的烟燃?还有那位大家员外之类的宅第院落,就掩映在闹市之后的那些灰色民居之中?
我踏着单车,一路西行,过一座大型的企业,见到由全国各地应聘而来的大学生模样的新员工,三三两两,在银灯将上的集团院内走动,在斑马线上无声无息的快捷走过,大道上各色的车辆,在冬季的寒风中流动,进城或出城,那漫漫流动的清明长卷。并排的银行,还要在不久就会出现的外资,也许是这河图所未有的,还有巨大广告牌子后面的更为奢侈的酒店,已经策划设计,正将开工。
再往西,进入城乡结合部,商贩在递减,小饭店小门面开始出现,街上有了寒风中拉了成车白菜的农民,弄脏了一地枯皮烂叶,必是价廉质优的本地品种。这条大道,直通外环,外环之外才是真正的野外郊区,一里不见人影,少有车辆,薄暮的寂静,一星星一缕缕的浸淫而来。但是,我可以拐了,选择此路的原因,就是因此有条不愧为我的“河图”的河流。
这条河流,不经闹市,不必汴梁郊外的河湾柳树,而是南北走向的浓浓一痕,岸披植被各样的小树,又多北方常见的高杨,此时已经落尽碧叶,遥看仍知道是褐色带赤,冠处浮现紫蓝;远看的河水是黑亮,走在岸上近来,便见她的真颜,那是碧绿呈蓝的,是她一贯柔美而唤起灵性的容颜,是她想要我走近,与其相偎,与其相依的那副神情。
那些街头匆匆闪躲我行我素的灰色身影和冷漠面孔,那些伏在“河图”桥栏上无所事事的观者,也是那一地烂叶碎污的白菜,可以知道市井之外的自然风水?怎么样知道人生路途中的刻意而又随意的选择,静谧还贞美的平和与神性?千言文字,无以表白“河图”那千年流淌的清明季节,那尚寒还暖的春天与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