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村的早晨
当窗户纸被清晨染成清白时,小村便像一个酣睡一夜又醒过来的人一样。呆呆的沉寂的依然守着时光里的那份宁静。这时,没有犬吠,没有鸡鸣牛叫。也没有谁去说话,打碎这一时的宁静。似乎所有可发声的生物,在这一刻遵循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不要去打扰这一刻的小村。只有远远的盛水坪或者鱼圪梁那儿,传来一声两声黄冈的叫声。黄冈是一种鸟,和水咕咕,斑鸠一般大小。因其叫时发出黄冈黄冈之声,而被当地人叫做了黄冈鸟。过会儿,门对面的柳树上,还是窑洞的脑畔上,传来一串滴溜溜的说话雀雀的叫声。之后,又是一段长长的宁静。
小村是古老的,说它古老,是因为小村不仅有历史中留下来的古庙,还有经了风雨剥蚀,已经是满目苍桑,像被岁月雕凿的缺齿少发,老人一般的石窑土窑。那些纹理清晰,皱褶难掩的地貌。无论是刺丛横生,灌木如林中突出的碎石庙堂,还是岩壁上附着的苔衣裂痕,都说明了小村来自久远,来自历史深处。我没法说出它确切年代,但我的老爷爷落户这个小村时,它已经有人住了。
小村的小也是确凿的事实。因为除了县级的地图还能标上个村名儿,余外的世界,谁也不会知道,它的存在于它的价值。本来就人少村小的一个庄子,经不住一年一年被刨挖一样的走人,变得小得不能再小了。据我和村里人,掐了指头细算,老老小小也就剩下不足二百口人了。每星期,学生娃上学一走,感觉村子更是人少。
闲话暂时打住,转入正题。
沉静只是暂时的,就像人酣睡初醒,只迷糊那么一段时间。小村终于完全醒过来了。这儿那儿的烟囱口冒起了炊烟,太阳也从东边山梁上,不失时机的爬上来了。把那菲红的光先抛给西边的二月二山顶,稍缓片刻,像抖包袱一样,把所有的光芒毫不保留的给了小村,给了村前的大川。起床后的你,看到大川的田里,有几个人忙着营生。它们头顶,半空里悬着一片清清的晨岚,像烟,像雾,又像云。沟道里,各家做饭燃起的炊烟,也不甘落后的,倔着劲爬起来,袅袅娜娜摇上天空,混合进晨岚里面,罩在村子上头。
那些消停了一整夜的三轮,四轮也不愿消停了。河这边嗒嗒嗒响起来,河那边已经有出沟的三轮,喷着清烟,嘡嘡嘡开出了沟岔。有那打工的,种地的,饭一早吃了,出去忙活。
等到阳光顷倒进小村的角角落落以后,所有的烟囱不再冒烟,原先罩着村子的晨岚也就不知不觉中散尽。小村的时刻,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白天。
小村的早晨,便识相的将自己隐藏到了时光里面。
【二】小村印象
小村像修炼多年的佛家弟子,或悟道很深的道徒,抑或又是饱经了苍桑,久历过岁月的老人。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事事非非里没有经过。战争的烟火后它已然如故,时代的变迁之后,它一如即往的把岁月一步步走过。就像人说的:它可以做到处惊不变,坐怀不乱。
沉静与安宁是它走过时间的一条不变的主线。庇户村民,大度无私的付出,是它母亲一样永恒的情愫。
小村中有许多人来过,有在一段岁月之后,悄悄的毫无声息的去了。小村不仅看着他们嗷嗷落地,也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把属于自己的岁月熬过。然后,默默的打发他们上路。因为他们不走,别的人就没法在这里扎脚安锅。
小村的日常是俗常的,就和我们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村落。不管是房是屋,是竹楼木屋还是砖石结构的窑洞。是村落就必然有民居宅子。没它们人就无法长安久居。小村里也少不了鸡鸣鸭叫,犬吠牛哞。因为动物和人一样把漫长的岁月走过,人的生存生活,从来就和动物连在一起,和它们那亘古而来的交情,从没有一刻的断过。至今的生活里,乡下人依旧要使唤它们,耕田拉车。即便不能役使的,也一定有它的用处。
小村里住的山民,勤劳又能干,墩厚也纯朴。他们在简陋的生活环境里,在极其沉重的无休无止的劳作里。顶一头年月中的风寒雨露。背负着太阳,星辰,把所有的力与苦,交给岁月之手,然后换回来仅够养家糊口的食物。我这样说,是多数农民除过生存的必需外,还渴望着有自己一笔劳动换来的财富。他们往往对生活很知足,老觉着自己已很是幸福了。
当一些城里人,用眼皮蒙了一半的缝隙,斜了眼看他们时。我想说,你们有什么本事?有多大点能耐?换个位置,让你们回农村,活上几年,看自己本事有多大!
小村像一个很懂生活之理的人。它知道生活需要装点,日子是凭人打扮出来的。所以,小村一年四季,应时安节的,脱换着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