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透过老榆树浓密的枝叶轻泻在农家小院里，没有一丝风，只有蚊虫嘤嘤嗡嗡的鸣叫。年轻的母亲小声地诅咒着这烦闷燥热的夏夜，手中的蒲扇不停地为两个在院中的床上乘凉的孩子驱赶着蚊虫。母亲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汗珠悄悄地滑落时，可疲惫的母亲却浑然不知……
晃眼二十几年过去了，母亲年轻的面容已经变得苍老，头上乌黑的秀发已被岁月的风霜染成花白。然而，母亲的脚步却迈得更自信了，生活过得很充实。当她从那个偏僻的乡村走到城市，离开简陋的茅屋登上高高的楼房，她一刻也没停闲过。她要帮儿子照顾自己的孙子，她还要为全家人做饭、洗衣、拖地……繁重的家务困扰着瘦弱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像别人那样抽出过时间去散步、逛街，更是谈不上晨练、打牌之类的娱乐活动。她只知道自己不停的忙，忙碌的心情流露在脸上却又变成舒心的笑容。
在一个很炎热的夏夜，孩子们忽然都放开了一切工作，买回了很多冷食品，并告诉母亲今晚要举办一个家庭演唱会，歌手就是她唯一的宝贝孙子。母亲感到很奇怪，她不相信刚上幼儿园的孙子还能唱什么好歌。
这时候，大家把灯都关掉了，皎洁的月光从窗子射进来，照在客厅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在儿子的授意下孙子童稚细嫩的歌声顿时飘满了整个房子：
“……奶奶年纪大呀，头发白花花，我给奶奶梳梳头呀，奶奶笑哈哈……尊敬老人有礼貌啊，我是个好娃娃”。
孙子的歌声活跃了刚才几乎凝滞的气氛，父亲带头笑出了声，大家也都鼓起了掌，笑着分吃冰淇淋和冷冻的瓜果。爽凉的夜风徐徐吹来，全家人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灯亮了，儿子倏然发现——母亲布满皱纹的眼角，似有晶莹的泪珠滚动，她那迷惘的神情仿佛又回忆起那个遥远年代那一个有月光的夏夜。
2000年8月22日中牟县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