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又是雨季,那么多回忆。
30岁的生活,曾经的梦想那么苍白,辛勤工作,柴米油盐,担心父母的身体,照顾孩子的起居,只希望一切都不要偏离轨迹……
感谢这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林墨有机会陷入那无边的回忆,一个下午,足矣。
高中报到那天,林墨来晚了,教室里满满的人,竟无一个空位,她难堪地站在教室门口,进不去,出不来。
一个男同学指着墙角处不宜发现的座位说:“同学,这有位置……”这句话解救了尴尬的林墨,也让她记住了这个男生——肖然。
军训时,肖然作为体委,每天带领同学们练习军姿和队形,除了教官,他最辛苦,听着他日渐沙哑的嗓音,林墨竟有些心疼。她知道,这不是好预兆,这个只说过一句话的男生,不知何时,竟住进了心里。
林墨把这份挂念藏在心底,她知道,也亲眼看到,肖然的书桌上放着几盒崭新的润喉片和便签,除了她,自然还有人关心着他。
林墨坐在肖然的后排,她能每天看到他的背影,尤其是夕阳西下时,他油黑的头发被余晖照成暗红色,像罩了一层光环,那么与众不同……她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背影,是的,背影就好,这样,他将永远不会发现。
那时,林墨喜欢听Beyond的歌,自习课时,她喜欢插上耳机,不时地抬头看看他的背影,只有那个年纪,才可以认真地感受喜欢的歌,喜欢的人。她记得,他解不出题时会用手轻抚头发,攻克难关后便轻松的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会……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所以她开心,可,他并不知道她的喜欢,所以,她伤心。
林墨悄悄地呵护着自己的喜欢,事情却在高一那年运动会出现了转机。
女子跳高跳远是那次运动会的冷门,迟迟无人报名,肖然破天荒地转身向林墨求援,他们虽然是前后桌,但由于林墨的小心思,一直有意疏远肖然,对他总是摆出敬而远之的态度,肖然是骨子里带着自负的人,当然也不会去讨好这个平日对自己横眉冷对的普通同学。这一次,看来真是难住了这个体委。
“林墨,你就帮我凑个数,不用拿名次,只要报名就行!”
自己喜欢的人,求到自己,林墨当然答应了。
虽说不用拿名词,虽说是凑数的,肖然务必让林墨抽出一节课的时间练习,当然,由肖然陪练。
天公不做美,肖然刚做了几次示范,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下了起来,没办法,两人跑到学校的自行车棚下避雨。
气氛有点儿尴尬,虽说避雨的不仅仅是他们俩,但平日里不太熟悉的两个人,硬凑到一块,真不知说些什么。
林墨自然紧张又开心,但她一点儿也不敢看肖然,虽然他凹凸有致的侧脸已经被自己看了无数遍,但并肩站在一起时,她却怎么都不敢。
“林墨,你,……脸上好像有沙子……”
林墨不自觉的用手去擦,肖然递给她一包纸巾。
林墨尴尬地擦拭着脸庞……身为女生,居然还需要向男生借纸巾,她加倍地责备着自己。
肖然忽然冒出一句:“我喜欢这样的雨天。”
林墨不知所措,她也喜欢,可她此时却说不出半句话,只能傻呆呆地陪着肖然站在那里,看着雨……
雨停了,俩人练习了半节课跳高跳远的基本动作,说来也奇怪,林墨的表现出奇地好,肖然居然开始指望她能为班级取得名次了……,难忘的一课。
那次运动会,肖然打破了学校跳高跳远的记录,作为种子选手,他将代表学校参加全市运动会,林墨也在女子跳高跳远中为班级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绩,在大会公布成绩后,肖然和林墨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操场上人头攒动,这一看,一眼万年。
那次运动会后,林墨觉察出肖然的反常,仿佛,她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煎熬……
不知从何时起,肖然喜欢侧身听课,这样,他便经常能看到林墨。他时常回头借书,借笔,接借本,总之,他会忘记所有东西,然后,借林墨的……
林墨塞着的耳机被他抢走,他说:“原来你也爱听,真的爱你。”
暧昧……
林墨应该高兴,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肖然此时也对自己有意,但,她,却有种偷来的幸福,肖然从不缺流言蜚语,他有的是故事。
十七八岁的世界,只有学习和爱情,爱他,他就是全部。
肖然说:“林墨,自习课有比赛,一定要去看!”
肖然说:“林墨,别忘了去时候帮我带着校服。”
肖然说:“林墨,把我的水杯带上,我不喝别人送的乱七八糟的饮料。”
“肖然,咱俩有那么熟吗?”
“当然熟,我是你师傅啊,你忘了?!”
林墨从不知,她爱的那个曾经冷酷的肖然,现在如此厚颜无耻,但,她还是爱,爱被他欺负,爱看他耍无赖。
肖然居然鬼使神差地换到林墨的后面。
从此,林墨一天都不得安宁。
“林墨,你的头发该剪啦,都碰到我的书了!”肖然,居然用手拽了一下林墨的马尾!
“林墨,是不又溜号了?你数学恐怕这三年都不会及格了!”
“林墨,你明天换件衣服,这件不好看!”
林墨恨得牙根痒痒:“肖然,请你闭嘴!别再叫我的名字!”
第二天,周而复始。
时光匆匆,转眼高二快结束了,日子依然在肖然唧唧歪歪地挑剔中度过,当林墨爱上这样的日子时,肖然,却要走了。
他要去青岛适应环境,参加高考,那是他爸爸家。
肖然来上最后一天课,那天,下雨。
林墨写下了那张字条,夹在自己的书里。
没有告别,没有泪水,只是那天,林墨听肖然哼唱了一整天的真的爱你……她知道,那是道别,那是表白,那也许什么都不是……
肖然走后,林墨在自己的书里,发现一张崭新的20元钱,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真的爱你。她想起,肖然说,市运动会跳高比赛,他的奖金是20元钱,现在,它属于林墨。
高三,没有记忆。
林墨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都给了肖然,所以他带走的是她的心。
高考后,林墨收到肖然的email,他说,那个雨天,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滴,晶莹剔透,那一刻,他开始喜欢她。他坐到她的身后,从此,他可以时时刻刻地看着她。他说,爱她,一心一意,他享受每天对她的挑剔,仿佛,她是属于他的。他说,家人要他一起出国,但,如果,她也爱他,他会留下。
林墨没有回复。
这就是林墨的爱情,结束在18岁的雨季。
其实,我爱你,比你更久,比你更深,但爱,不能变成牵绊。
高考志愿,林墨填写了青岛,在追寻着他的城市里,遇到了现在的老公。
现世安稳,这是最好的结局。只是,这波澜不惊中,总有些事,有些人,让生活泛起涟漪,哪怕一句话,哪怕一场雨。
这个下午,林墨看到肖然的qq签名:
再见了,那个雨天。
再见了,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