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的夏夜,知了刺耳的鸣叫笼罩着整个夜空,仿佛是在抗议这个闷热的季节。一只知了冲向房间狠狠地撞伤了父亲亲手制作的纱窗上,它没有掉到地上,而是稳稳地停在了窗户上。它时而发出尖锐的鸣叫,好似在用声音宣泄被“拒之门外”的不快。
房间里,十岁的孩子躺在父母中间,他们手摇着扇子,为了中间的孩子在这个停电的夜晚不至于中暑。孩子睁着大大的眼镜娘,月光为房间里的人们打着灯光,门前的一小片竹林在威风的拨弄下发出簌簌的声响,它们高大的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下,像喝醉了酒似的闯进房间。孩子的小手拨弄着母亲的衣角小声的问:“妈妈,你睡着了吗?”母亲将手轻轻地抚上孩子的额头,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珠,孩子接过母亲手中的扇子:“妈妈我给你扇扇子,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啊?”母亲将孩子小小的身体往上抱了抱,商量着说:“那讲完一个一定要乖乖睡觉哦。”孩子兴奋地摇着扇子,希望他的卖力可以让母亲讲得久一点。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在一个小村庄里,男孩和女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南孩是一户穷人家的儿子,女孩是村书记的千金,孩童时期的他们无拘无束,放羊、抓鱼、摘果子他们都在一起。十年后,男孩成了男子,女孩也变成了女子。在这花季般的年龄,他们都面临着各自的婚姻问题。
这天,村子里唯一的媒婆张阿婆来到女子的家里,女子的父母热情款待着,张阿婆也直言相告说是隔壁村子的村长的儿子想和女子谈婚论嫁,那村长家看上女子大方得体,还持家能干,想要娶她回家,于是就托张阿婆来说煤。女子的父母对这桩亲事很是满意,但也顾虑自己的女儿会不会不愿意,就先推脱说要等女儿回来问问她的意愿。
当女子从地里回来吃晚饭时,父母就将白天张阿婆来说媒的事情说了,谁知女子立马放下碗筷说:“谁要嫁给那个村长的儿子了,我不嫁!”女子的母亲夹了一口菜往女子的碗里:“我跟你爸打听过了,他是刚刚从县城读书回来的,有文化有修养,人也长得一表人才。你不见见人家?怎么就不嫁呢?”女子将碗往里一推,生气地说:“爸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没有见过他,你们不是也没有见过吗?你们听张阿婆说,她要是不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哪有钱会往她的腰包里跑啊。这终究是我的终生大事你们就这样草率?”女子越说越激动,竟大哭起来,一旁的父亲抽着闷烟一语不发,母亲又将饭碗推向女子,安慰道:“好啦好啦,这不是还没有答应下来吗?你要是不愿意,我和你爸铁定不会逼你的,你尽管放宽心,我明天就去和张阿婆说明白,你赶紧吃饭,饭都凉了。”
果然,之后的日子里,张阿婆再也没有为了这件事来过。
又过了几年,男子从外地学徒回来,给女子捎了很多吃的穿的,女子也都欣然接受。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渐渐对对方有了感情,不久之后,他们便在一起了。双方父母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不但没有反对,反而还抓紧时间挑好了黄道吉日,准备婚礼。
命运总是爱捉弄里幸福很近的人,当离婚期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男子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原本筹备的喜宴却先变成了丧宴,男子的家里被法事闹腾好几天。男子和女子好几天没有见面,也没有有任何的联系,村子里不断有人传出闲话说男子的家里的顶梁柱都没有了,这样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小子哪里来的钱养媳妇,都说女子铁定不会嫁过去了。好几次女子出去买菜的路上总是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也就悄悄地绕过,女子心里很是忧伤,难道他把自己想的跟村子里的那些人说的一样了吗?怎么还不来找她呢?还是说真的是男的没有钱怕养不起自己呢?
婚期越来越接近了,男子没有任何的动向,就好像婚约从来都没有建立过一样,女子也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等着男子有一天来上门娶她,女子的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离婚期还有不到三天,女子来到男子的家里。大门前的白布条还没有被清理干净,院子里堆砌的桌子和凳子凌乱不堪,这个本来就冷清的小院,在离开了一个人之后更加没有了朝气。大堂的正前方挂上了一张黑白大照片,正是男子的父亲,昏暗的光线下,似乎看不太清照片上的脸庞。女孩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在一把凳子上坐下来,她没有进去找男子,也许是因为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也许是因为怕惊着男子。外面开始下起雨来,豆大的雨滴打在女子身上,女子抬头看看天上的乌云,似乎是想起了自家院子里的衣服还晾在外面,正打算起身回去。看到了男子家院子里的衣服也还在外面,就跑过去收拾,等到她收好衣服回头的时候,身后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女子显然一惊,回过神来就朝他跑过去。男子把女子叫到了家里面,他们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子前面,等待对方打破着尴尬的局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男子还是先开了口。女子双手紧紧握着面前的杯子,不敢抬头看着他,只是低着头轻声地说:“你还记得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吗?”男子也低下了头,:“我记得,只是······我现在的这个状况,我怕你跟着我受苦,我是个穷小子,而你从小不愁吃穿的,我哪里配得上你·······”女子听到这里哭了,她想到之前对他的误解,想到面前这了刚刚死了爹的可怜的人,是感动也是同情。女子抬起头,眼泪划过她清秀的脸庞,他只说:“你娶我,可好?”
三天后,鞭炮声响彻整个小村庄,一朵明媚的女子,身穿大红色嫁衣,风风光光从这家抬进了另一家。
故事还没有结局,也不会有结局,因为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的父母的爱情故事。
在我慢慢长大后,我问我的我的母亲,为什么还是下定决定嫁给我爸呢,他是这样回答的:“我相信人的命运是天注定的,如果我命好,就算他再穷,以后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如果我命不好,就算我嫁了个有钱人,以后还是会落寞的。”
看着今朝我们幸福的一家三口,我想母亲是对的。
故事听到后来,十岁的我早已沉沉睡去,梦里,我看见一席红色嫁衣的女子笑的很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