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还乡河,不止一次地流进我的梦里,向我倾诉它曾经拥有的美丽和快乐。听着它的絮语,我清点着记忆的底片,回味那久违的还乡河的生命气息。
清晰地记得:我曾经无数次地和小伙伴们抚摸还乡河光滑细腻的躯体,而后痴痴地望着苍穹,猜想到底是哪一位巧手的仙姑,用上好的蚕丝织就了洁白绵软的绸缎,精心地铺展在家乡的沃野上,让它在几千年岁月的轻风中,吟唱着不息的歌。我多么想见一见那位巧手的仙姑,谢谢它如此无私的赐予,谢谢它给我的童年快活。
在我的视野中,绿柳倦怠地将身子斜倚在还乡河的肩膀上,婀娜的姿态仿佛一个又一个粉黛佳人。四季的风变换着它们的容颜。不变的是,不论何时,它们总将秀发披散开来,等着还乡河的轻柔的梳洗、妆扮。暮春深秋时节,柳絮、落叶随着水流飘然远去,还乡河带着它们去寻找那个叫大海的地方。
小草在树下争先恐后地喧嚣着。他们夸张地抗议着与柳树的不一样的待遇,蔓延成一片绿得让人心醉的地毯。摇着尾巴的牛儿恬静地平息着草儿的不平,让它们变成洁白的乳汁,哺育着半寐的牛犊。远处的牧童早已爬上了大杨树的顶端,辛劳了近一个月的喜鹊夫妇,站在枝头欢迎这位新家的参观者。
小花儿招摇着,与河里的鱼儿、虾儿窃窃私语。偶尔几个偷情的小龟爬上岸来,深情的亲吻着五颜六色的小花,诉说着千年不变的誓言。太阳的光在河面上跳跃着,清晰地追逐着岸边一串串小龟留下的牵肠挂肚的脚印。
河底的鹅卵石,早已失去了远古的记忆,他们不再思考自己到底来自何方,曾经经历了多少的磨砺,只是静静地躺在河底,在澄澈的波光中变换成一幅幅多姿的画面,任由一个个小精灵在他们的缝隙中钻来窜去。几只鱼儿静静的嗅着一只鹅卵石,体味着它与众不同的气息,它们也许终究也不会弄懂,那是河面上嬉戏的鸭鹅,不小心丢失的“生命寄托”。
潮月山上瓜果的清香,不时地弥散在还乡河的水气里,发酵成沁人心脾的潮,铺溢在愈来愈深的暮色中。村子里的炊烟渐渐升起,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各式各样的此起彼伏起来。孩子们仍然舍不得那座朝夕相处的石桥,他们在上面最后鱼跃成弧形,窜入水里泥鳅般游来游去。还乡河愿意和他们玩耍,她快乐着他们的快乐,为他们的比赛呐喊、助威。
山的影子与暮色重叠在了一起,几个少妇终于漂完了最后几件衣服。她们直了直身子,仍然没有停止口中说不完的话语。她们心中的甜蜜、对美好生活的期冀,只有面对还乡河才说得更加的淋漓、惬意。还乡河能叫得上她们每个人的名字,她喜欢她们的勤劳和畅爽,望着她们,就像望着天上的太阳和月亮。
又一个夜幕降临了,还乡河并不寂寞。她用月亮的影子作屏幕,让青蛙和虫儿的鸣叫作音乐,一遍又一遍地演绎那有关自己的传说。于是,还乡河上便又缥缈起一份古往今来的鲜活,思乡的泪、爱国的情、坚贞的爱,晶莹成岸边小草上的露珠,彼此传递、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