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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外公外婆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空中,明月下是一片碧绿的瓜田,瓜田边上是一条细细的小河。小河唱着歌,高兴的时候,我也会唱支歌,只有外公外婆说我唱的好的那支歌。在那样的夜里,大部分的时间我都躺在外婆的怀里听故事,当然,是在临时搭建的木棚里的竹板上。外公说,有好多西瓜的时候我们得睡在田里,得防着。具体防些什么外公从来不曾告诉我,但我知道肯定不是防着人,因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西瓜,要不,怎么会有那样一片碧绿的瓜田?

  那年,我六岁,却已经在外公外婆身边呆过了五个春秋。

  其实,我想写外公外婆已经很久了,只是一次一次的总觉得不对。本来想取题为《我的外公外婆》,后来一想,便改成了《我与外公外婆》。是的,我和我的外公外婆之间,似乎有一种叫做隔代亲的宿命,亲的我无数次做梦梦见外公离我而去,我总是哭着醒来。现在依然会做这样的梦,梦醒后满头大汗迫不及待得拨通外公的亲情号,听到他的声音,我便落泪了。忍着哭的声音问:“外公,你和外婆都好吗?”那边回答都很好,很健朗,叫我在外边多注意身体,要照顾好自己,便挂了电话。每次都是这样的两句对话,我却总是有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好似自己是一颗落在苍天大树旁的种子,只有看到那个大树,自己才能更加无畏的去成长。

  我被送到外公家的时候还不会走路,估计已经会爬,但是能吐字了,这些是外婆后来告诉我的。我也会在心血来潮的时候问外婆:“那我爸爸妈妈呢?”她说他们出去赚钱给我买糖果了。我很相信外婆的话,因为每天我都会有吃不完的糖果,就连邻村小店的阿婆都能精确无误地说出我每天买糖果的数量。糖果纸很漂亮,我都会小心翼翼的收藏,放在铅笔盒里,整整齐齐。就因为这样侵泡在甜蜜里,我很少去好奇爸爸妈妈具体在哪里,我的日子总是过的很满足。长到很大以后我才知道,爸爸妈妈在那几年过的很艰辛,压根就没拿过多少钱给外公外婆。于是我知道,外公外婆对我的爱,就是那一盒又一盒的糖果纸。

  听外婆说,外公年轻时有一米八,长得浓眉大眼,要是放在现代,肯定很招女孩子。每次我都说外婆好幸福,外婆总是笑。其实,外婆幸福的很艰辛。外公的父亲是一个戏子,在当时社会地位低下,又体弱多病,虽然一表人才,但迫于家境,只得选择外公的母亲---一位资质平庸却贤良善良的女子。外公的父亲英年早逝,外公的母亲便带着外公改嫁,于是便从山下来到了山下,从此在我刚才说的那个美丽的乡村里落地生根,开枝散叶。至于外婆是怎么嫁到外公家的,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去问,只知道外婆很勤劳,心甘情愿的在那个贫穷的家里精打细算,还盖起了当时为数不多的砖房,我便是在那房子里慢慢长大。

  我想象不到外婆形容外公高大帅气的那个样子,因为在我有记忆以来,外公一直都是驼背。我小的时候他爱背我,我的心口却总是被搁的生疼。可是我仿佛早早就明白了那是爱,即使疼,我也不说,还在他的背上抖的很欢喜,直到他说前面的小路很难走了,要安静些,我才乖乖的。背上一段路,他看见狗尾巴草,便把我放下来,拔下几根狗尾巴草,在手上一弄一弄的就变成了一只小狗,我喜欢极了。外公每天早上去买菜之前总问我想吃什么,有时候我都想不出来了就只能说鸡腿,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有鸡腿,可我一个也不吃。外公总是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不爱吃了,是不是要吃别的。每每想起这些,我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人会因为我不喜欢吃鸡腿而这样关心我。 

  有时候外公要去田里,天热,不让我跟着去,我便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在那里哭。没法,他只能带着我。那片田是我的天堂,一年四季总变化着不同的农作物和不同的颜色:绿色的长豆,紫色的茄子,黄色的香瓜,以及红色的西红柿。我在田里来来回回地走,不断的问外公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外公只说:“带好草帽坐那边树下阴凉的地方,不然要中暑的。”有时候我实在没劲了,会听取他的建议,乖乖地坐好,然后看着他。现在想来,那真是绝美的画面。一个带草帽穿背心光脚丫的小女孩,坐在大树下,而田里劳作的亲人,挥锄与播种之间,总是不忘回头看看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累了倦了便睡了,在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的时刻,总是在老人的肩头浅浅的醒来,又浓浓的睡去。

  外婆总是在院子里摆好小木桌,一看到我和外公挪动的影子,便摆好饭菜。我在那个时候总是最兴奋,跑来窜去的不肯吃饭。有一次,我神经大条的正儿八经的吃饭,结果却问了一个让我现在想来都想笑的问题。我问外婆:“外婆,你说外婆和奶奶谁比较大?”(其实我是想问谁更亲一些,但是我那时候表达不来)我心里早就预设好了答案,我想肯定是外婆。没有想到外公外婆听后哈哈大笑,然后说:“肯定是奶奶大嘛,你看,外婆都带了个外字。”我突然间觉得气坏了,失望透了,开始无理取闹,哭着不肯吃饭,就差满地打滚了。直到外公外婆一致承认外婆比奶奶大,我才罢休。他们又好气又好笑,长大后我常想:他们一定在那时便已经明白了我对他们的爱。

  外婆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很爱清洁,总是楼上楼下里里外外的打扫,有时候我也帮忙,当然,只是添乱罢了。那一次,我添乱添的外婆掉眼泪。外婆在整理柜子,我其实是够不着柜子的,但是我兴致勃勃地搬来凳子,踮着脚,抬着头,还是看不见柜子里的东西。为了证明我的帮忙是必要的,我伸着手在柜子一阵乱摸,结果,我摸到了一张有点发黄的黑白照片。外婆当时忙着自己的,顾不了我,我便下了凳子坐在地上,静静地端详着照片里的那个人。那时候我很确定那个人我没见过,可是却和外公长的好像。我小脑袋不停地转动,试图回忆起照片里的那个人,却以失败告终。我好奇极了,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谁,我拿着照片火急火燎地要求外婆停下手上的工作,要她马上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没想到,外婆一看到那张照片,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身体也摊倒在地上。我吓坏了,一边哭一边摇着她。她挣扎着坐起来,抱着我哭的更大声了。祖孙俩抱头痛哭,我是出于恐惧,她是出于悲伤,因为照片上的那个人,是十七岁就离开她的我的舅舅---她的亲儿子。

  每次我想起这个场景,我的心依然久久不能平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很少有人可以体会,而我至亲的外婆,却饱受这种痛苦的折磨。我对舅舅毫无印象,只听妈妈说他很疼我,却在我不记事之前离开了。外婆为此流了很多泪,白了很多头发,连身体也大不如前。现在的外婆视力很差,六十几岁的人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显年轻,经常感冒胃痛,我想:舅舅的离开肯定差一点就摧毁了她,还好,她忍着心如刀割的感觉挺过来了。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还看过外婆哭了很多次,为不同的人或不同的事。每当这时,外公都不会责备外婆,只是轻轻地说:“别哭了,都会过去的,小心哭坏了身体。”我从没有见外公哭过,但我知道,在无数个漆黑寂静的夜里,外公的心也深深地疼痛过。

  如今,每次我回家,我都会第一时间去看外公外婆,就像我小时候回家读书后一到周五晚就必须去外公外婆家里一样。外公外婆也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我要回去的消息,总是准备了很多很多好吃的。现在我长大了,在这个残酷的社会混得很一般,没办法让外公外婆过上更好的生活,有时候我也会为此感到深深的愧疚和不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次去看他们的时候买好多好多他们喜欢吃的水果,或者是用少量的人民币略表心意,我能做的实在不多。从小我对爷爷没印象,只认外公一个人,在我现在的概念里,外公就是爷爷,很多时候我也说我爷爷。外公有一年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看他从手术室里出来时是醒着的,我一个人跑到厕所里哭了好久,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那一次我感受的最真切。

  外公外婆还健在,这是我现在觉得最幸福的一件事。我知道,我和外公外婆的爱紧紧相连,密不可分。他们爱我,我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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