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
对于长在北方的我,雪在冬天自然是少不了的。记得在小时候,雪下的很大,都能将我的膝盖埋住了。那时我便想,若雪再大些,我就能在雪里打个雪洞,然后钻进去,像钻隧道一样,这个想法也是近几年才打消的。
雪在荒芜的冬天降临,如同怜悯众生的神袛,遮盖住流离狼狈的世界,谱上一层洁白,纯净。当灰蒙蒙的天上素雪飘零,我分不清天与地的边际,分不清是与非的爱恨,周遭万籁俱寂,不觉然间,大自然也无声的莞尔笑了,雪,就这样征服了大自然。相比于雨来时的雷声大作,我更喜欢雪的寂静,不争不求,现在想想,小时候喜欢雪在冥冥之中也注定了我长大后的性格。
雪在我心中一直是纯洁的,不能亵渎的,我甚至不愿在雪纯白的表面踩上几个脏乱的脚印,好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什么,可当烈日中空,我守护的还是这样轻易地毁灭了。
我一直不能忘那年落雪,我和母亲在院子里堆的那个雪人,究竟我那时有多小,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我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努力地将雪人身上的泥土抹下去。妈妈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个胡萝卜插在雪人脑袋中间,又轻轻地拿两个玻璃球当眼睛安了上去,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那时我很高兴,白茫茫的天地中,有我,有雪人,有母亲。
后来又下了一场大雪,我便缠着妈妈一起去堆雪人,可妈妈却没有跟我一起去,我只能在雪中自己拿着小铲子面对茫茫白雪,然后自己一点一点地滚雪球,想着,没有妈妈我也能堆出一个最好的雪人。妈妈有时会在家门口看着我,当我冻的红扑扑的脸看向她时,她会笑着骂道:“傻瓜。”却不会跟我一起堆。我只能自己给雪人安上眼睛和鼻子,看着被我堆的不成样子的雪人,想笑,却冷得笑不出来。
后来,一下雪我便去堆雪人,偶尔问了一下妈妈,如意料般的一样,我独自拿着铲子去面对冰冷的雪。
一个孩子,一把铲子,一片银白的雪。
一个人堆雪人,有时会忘了初心,只傻傻地望着雪发愣,然后感到眩晕。我觉得我的世界如雪一般,纯美的外表,冰冷的内心,冰冷的孤独。我会玩到很久,久到我感到冻的手指麻木,鼻涕直流,才会回家。回家后用已经温暖的手摸了一下雪,彻骨的冰凉。是啊,雪是没有感情的啊。
现在,我还是会去堆雪人,却已不再去问她了,知道了结果又何必去确认。
素雪落在我的睫毛上,我立在雪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银白。雪如初,房子如初,可人,为何就不能如初?我一点一点地铲着雪,那是一股陌生的熟悉,让我觉得我与眼前的画面格格不入,却又无比的贪恋这种感觉。当我一点一点拂去雪人身上的泥土时,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妈妈在身边轻轻地给雪人安上眼睛和鼻子,可孩子已经长大,在雪地里和冰雪一起长大,已经明白为何母亲会让我独自堆雪人,可那冰冷的孤独,我却从未忘。一个人拿着铲子,对着白茫茫的天地,不知道要怎么办,身边只有簌簌飘落的雪花。
而如今,我却还要堆雪人,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总是想回到记忆中的那个场景,重复着当年的故事。雪未变,是人不愿醒,可此刻物是人非的心情却已沧桑。
小时候的梦想已不再去想,这一切还是留在回忆中更好。
或许,今年的冬天,我还会去堆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