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把两旁交错的建筑物分开;一条河把两边的青草丛生的陆地分开;一句“不爱了”把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分开。
即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三五年,合不来的人始终不会成为也难以成为至交,甚至连朋友都做不了。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在内心质问自己,是什么样的界限把我们的朋友划分成不同的层次。有人会说是志趣,有人会说是习惯,有人会说是利用······
树木以年轮来标注岁月,而我们除了自身的变化之外,更多的是身外的变化。再见十几年前的朋友时,当年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已与妻同行,怀里抱着还不能行走的婴孩。两人相见,唏嘘不已。他急忙把孩子交给妻子,然后同我母校重游。
一阵谈吐下来。两人虽还能一见如初,说话毫无顾忌。但每每在说话之前总会考虑彼此的交集。身为商人的他和还在学校里浪费青春的我能谈的共同的话题并不多。
他会谈到自己的妻子。谈到他们相恋的时候是多么甜蜜,脸上还露出晨光般的笑容。他也会谈到结婚后的苦恼,不自由,做什么事都好像有人缠着。而在谈到第一次做父亲的时候,他有些茫然。“我完全还没准备好,自己就当了爸爸。”他说得有些急促。
其实,他讲的那些我虽然还没经历,但是却能懂一些。大概是责任让他年轻狂傲的心归于平实。我应该恭祝他,他正在从一个桀骜不驯的男孩过渡到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听他说完这些,我决定不再讲自己这些年在外经历的事情,只是继续倾听。我知道,在人生的这条无情的道路上,我们已经开始朝不同的方向奔走。那些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的片段,只能是斑驳的记忆中的怀念。
我一直觉得,初高中生活的那一段岁月像是镌刻在大理石上的浮雕,即使再大的风雨也难以让它在我们还活着的日子里把它腐蚀。
那个时候,会认真读书,会认真玩耍。几个玩伴也会因为一些琐事而打架,但是不出三五日必定会羞羞答答地写张纸条让朋友递过去给对方认错,并承诺改正。然后两人重归于好。
还记得地震后躲避余震的日子,傍晚时分几个人卷着被子,在大街小巷里寻找安全的地方过夜。
那时候,大街两旁的店门紧闭,地震后的恐慌促使整个镇子安静的像大雪后空旷的草原。只有到了黄昏时,人们才纷纷从外面躲避余震的地方回到家里,带上早已收拾好的被子衣服之类的东西,又匆匆逃出来。
后来,我们在学校的一片水泥地上搭起了我们的小屋。那还是五月下旬,初夏的午夜时分,晚风把栖息在树叶上的露水吹离,然后跌落到了被子上。到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三个人被冻得直哆嗦,然后抱在一起等着天亮回家。由于长期在外面露宿,我们三人中的一人患上了疥,后来都被感染了。当时在镇上买了很多的药都没用作用,大半夜的,三个人睡在一起,没有闲谈,却都忙着挠痒痒。
这些非凡的经历,让我们三人中的两人成了至死不渝的朋友。
而非凡的经历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多,但那种至死不渝的朋友却越来越少了。
这就是成长,就是经历过无数次的疼痛,然后逐渐麻木。而那些飘散在少年时的纯真,成了韶光里的标本,美丽而脆弱。
一片土地,从来没有什么界限,只是人们往往喜欢用一条已经荒芜的田埂、几棵缠满了枯藤的老树、或者干脆立一块永恒的界限碑来把它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