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月光,饱含着人世间的所有神秘和我温暖。1998年的月光下总有一个女人的歌声。
1998年,日子依旧像1997年那样过,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1998年,我的胸前多了一把闪闪的钥匙。1999年的日子在后来经过证实和1998年的每一天一样,太阳照常升起与落下,唯一不同的是我有了一只狗作伴,而我最渴慕的是带着一只狗趴在麦垛上看星星。而1998年,在拥有了一把钥匙的神圣使命和没有伙伴的孤独思索下,月光则成了最肃穆的敬仰和最温柔的依赖。
1998年,再一次次挂着钥匙从暮色苍苍中等待,我爱上了那片月光。乳白的月光。向每一个日子碗里的清粥,浇在房子上,麦垛上,松枝上,东山上。房子严峻沉默的面孔变得微醉,竟有些温柔了。我坐在房檐下犹如在一个安然的怀抱里。月光洒在东山的岩壁上,壁上的岩层活了,在那里,有一片片房屋和麦场,有麦垛,有堆麦垛的孩子,有撵石磨的女人,有挑担子的男人,有打盹的老妇,有吃旱烟的老汉,有狗,有麦子,有手杖,也有房檐下的红辣椒。
月光从东山上铺满了整个天幕,天空就变成了深邃的蓝,这时的月光下就有一个女人的歌声。她拖着长长的音调唱着“正月里的花哎-——开——,爹娘送儿——来-———,嫁出的儿——泼出的水——”女人的歌声绕着山谷久久不去,月光洒在她身上,她的歌声随着磨坊里碾子上的金玉米流了出来,却又似撕破了,裸露在人面前的悲哀。和着歌声的月光愈发的诡谲与悲凉。
“姑姑,你唱的是什么呢?”
“姑姑,我怕”。
歌声终止,我在这个女人的怀抱里,我惊恐着那些歌声,但是我却喜欢这个女人,她有月光一样的皮肤,她的头发拂过我的鼻尖有淡淡地香,她的身上有一种暖流,那是在月光下让人温暖的暖流。月光洒在她的面庞上,她的眸子像溪水一样,而在1998年,我不懂这个女人的眼睛里写满的是不是叫做忧伤。
又一个月光下,我听见来自厢房的混乱的争吵和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那个唱出幽幽的歌声的声音变得呜咽,还有两个苍老的叹息声。我只有惊恐与哀伤地躺在麦场的跺子上,没有人知道所有的事情是什么来由,至少我不知,或许,月光是知道的,只有它陪着我静静地等待。我突然很怀念那片歌声,可是月光下我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从麦场那端匆匆经过,很快穿过了小溪,树林,最终消失在了月光升起的东山岭上。1998年我的记忆里就剩下了衣服月光下一个女人模糊的身影。
而后,1998年的月光里终于没有了一个女人的歌声,1998年的麦垛终于腐烂做了最好的肥料,而我在麦垛上藏下的记忆和秘密终于流失在了不知哪片荒野。或许只有月光知道!
可是,1999年的月光像生了病一样,面色蜡黄还常常缺席,而在日夜交错之中我很少与狗一起看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