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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不散

     收到好友的短信“明天下午火车站,不见不散”。我的心忽然就揪了起来,有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我某根神经。

    那一年,十五岁,刚刚考上县重点高中。那一年整个镇考上县重点的就我们俩人。我们家距离县城要六七十里路程。因路途遥远,班车不便,路上没有伴儿,爸妈不放心。于是,母亲让父亲特意去离我家十几里路远的他家嘱托,让他在某一个交汇的路口等我,礼拜天一起回学校。

    正好,我们分到了一个班,每个星期六,我们都一起回家,到路口分手,他向东,我向西,然后他说:“明天下午,老地方,不见不散。”

    他很守约,每次当我收拾好东西急急赶到路口时,他都准时等在那里,然后一起再赶五十多里的路程。

    那一天,天下着蒙蒙细雨;那一天,我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冒雨赶回学校;那一天,我似乎比平时更晚了些。当我赶到路口时,却没有看到那清瘦的身影。我等啊,等。第一次体会到等待原来那么熬人。好像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他的到来,我心想也许他因为天气不好,不去学校了。也或许,他等我等得时间长了,以为我不去上学了,就自己先走掉了......

   于是,我决定不再等下去。

    到了学校,并没有看到他。我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多等一会儿。

    直到天黑了也没有他的影子,我担心他会不会一直等在那里,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第二天,他还没来。

    第三天上午,还没有他的影子。

    我坐在教室里听不进老师的任何一句话,眼睛总是向学校门口张望。

    下午的时候,听说他住院了。那时候还没有电话,所以,没有现在这么方便。

    原来,他等不到我,担心我有什么事情,就跑去我家找我,后来听说我已经走了,他就急忙追,因为有小雨,再加上时间已晚,他可能骑的猛了些,结果被迎面飞驰的汽车刮倒了,轧断了腿。因伤势严重,从此后就有一块钢板永远留在了他的腿里,也留在了我的心里。

    自此后,“不见不散”这个词语,我一直不肯轻易使用。

    那一年,十八岁,依然是没有手机的年代。

    高考前夕,收到那个梦中男孩的纸条“今天下午一点半,学校旁边小树林等你,不见不散。”

    心中狂喜,早早就在附近转悠,然后准时到那儿,可并无一丝人影。

   七月的天,狂热。

     我在那片小树林里,一颗一颗数白杨,数柳树,数天上的飞鸟。

     两点半过去了......

    三点半过去了......

    四点半也慢慢爬过去了,可我执拗的始终不肯离去。告诉自己,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时间过得比蜗牛爬还慢,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一直燃烧,燃烧……

    七点的时候,下起了雨,我站在雨中,告诉自己“一定要等到七点半再走,我要等你六个小时,六个小时以后,所有的一切统统溜走,不允许再留半点痕迹。”

    我说到做到,不肯听半句解释,那个初恋的男孩,那个优秀的男生,从此后与我的十八岁一起埋葬,埋葬在青春的记忆力。

    自此后,“不见不散”这个词语,我一直拒绝使用。

    十八年后,回老家接父母,把所有该卖的全卖掉。一本本高中的书籍勾起我太多回忆,禁不住翻看起来。一张信纸悄然而落,上面写着,就在我们相约的那一天下午,他失去了从小把他带大的奶奶,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什么东西模糊了镜片?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什么东西穿透了回忆?什么东西扎伤了心灵?

    在记忆的路口,谁会与我们不见不散?在明媚的今天,谁会与我们相知相伴?在遥远的明天,谁会与我们相爱相依?

    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总会有些什么一定与我们不见不散,比如,我们一直追逐的理想。比如,我们一直努力的幸福。比如,我们一直期待的明天。

              于2012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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