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莲子塘开始出发,没有目的地随便走走。心想,或许可以遇见一些熟人。
想遇见,因为真的很久未见。
欧阳文每天都会按时在射雕网吧里等我。我们并不是迷恋网络的孩子,但却让我们相遇在了那里。我们都是恋旧的孩子,于是那家全县最好的网吧内,总让我感觉到有浓浓的温情。
掏出手机,小柒的信息汹涌而来,我想那应该是她晚上发的,她总是睡得很晚。为了躲避她妈妈的盘问,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很听话地关好了手机。等她妈妈睡着时,她会掏出手机,用很缓慢的速度摁短信。听楼下时而有车鸣的声响,秒钟转动的声响,还有回得很晚的爸爸换拖鞋的响动。辗转难眠。
失眠,似乎成了她的习惯。
在友谊广场下面的啊呀呀女孩个人饰品店外,我看见了于想和唐唐,还有两个陌生的男孩。他们的距离很远,手里提满了东西。他们,也许仅仅是她们众多追求者中那微不足道的人物。我看见他们殷勤地跟在后面。她们并未丝毫改变。无论是我熟悉的面容,还是她们一贯的作风。她们并不同校,而她们聚在一起,未变的,也有她们至真的友谊。
我没有追上前去打招呼,突然手软软的就没了招呼的力气。我只是想遇见你们,没想过让你们也遇见我。
一切尚好,未变就好。
我知道欧阳文绝对已经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男友了。也没有不想承认,对我的细心,体贴关怀如斯,也不是没有感动。只是我怕自己不够完美,怕有一天我们终究离对方而去。我不是不喜欢男人的承诺,只是美好太多,只会泛滥成灾。
可以说做不到,但不可以答应了却无法履行。
小柒打电话要我把弟弟的摩托车借给她。到约定的地方时,我看见一个头发染得很黄,但面容清秀的男孩子。我认识他,是“绝望”里一支我不知道名字的乐队的主唱。他的声音很干净,和他的面容一样。
我知道他,欧阳迪。
不是因为他的歌,就去认识他。但是他也许不记得了,毕竟年代已有些久远。
只是心突然很疼。
我从车上跳下来,小柒把车稳好,然后对欧阳迪说,微微,我跟你说过的。欧阳迪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好。
你好。我没想过,会和他毕恭毕敬地用这两个字眼。
欧阳迪把车开得很快,小柒紧紧地抱着他,笑得很甜蜜。
我有些微微的酸意。你们的快乐里,有我给的恩赐。
我记得外婆那里的春天有大片大片的油彩花,香气扑鼻。田地里有清新的草籽花。那时候欧阳迪会带我去后山上摘大朵颜色鲜艳的映山红。我们在山上偷红薯,用草和树叶堆成垛,把红薯掩埋其中,慢慢地煨。
我会把我的作业本借给他,但他从来不抄,只是细细地对照,对做错的题讨论很久。
读初中时,我被妈妈接了回来,他也回来了。但年幼的我们,并没有觉得离别有什么。直到某一天,在冷清的夜里突然醒来,再难入眠。想起那时无忧年代的伙伴,也许同城,但是遍寻不见,心就疼得很绝望。
下午,去找欧阳文。他说,我家人都知道你了。我有些讶异,两个人的小恋爱,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吧。他说,那天我们在超市,我爸妈看见你了。
晚上,应了欧阳文妈妈的邀请,在他家吃饭。她频频给我夹菜,并不问些套俗的问题,很优雅的一个女人。吃完饭,他爸爸说开车送我回去,我谢绝了。在下楼时,我看到了欧阳迪,他没有看到我。经过我身边时,欧阳文突然叫了一声,哥。
我的眼泪簇簇落下。他转身看到了我。没有说什么,径自上楼。
我慌忙擦干眼泪,听到欧阳文说他的父母很喜欢我。快到家时,欧阳文说,我哥小时候是在我舅外公家过的,好像跟你外婆家在一个地方。我的鼻子有些酸。但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心里柔柔的有些疼意。我转身抱住他,他用手整理好我的头发,轻轻地亲吻我的额头,说,宝贝,晚安。
我转身跑上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我想我不仅仅只是被他对我的好感动了。而是真的喜欢他的这种单纯和真诚。
他不是谁谁的影子,哪怕他的眼神像极了曾经某个人的眼神,可是,我现在却真切分明,他就是他。
晚上,把手机取消了定时关机。虽然我每晚都定时关机,但睡得却绝对不比小柒早。小柒说,微微,我不喜欢欧阳迪的若即若离,但我是真的爱他,刻进了骨子里的爱。
我突然想起在友谊广场下面的啊呀呀门口碰到的那两个女孩。其实,有些事,表面平静如水,毫无波澜,也许,早已面目全非。
突然收到一条陌生的信息,我知道,应该是欧阳迪发过来的,他说,随遇而安。
原来他,同样念念不忘着。慰藉的泪水滑过嘴角,突然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