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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石(写给曾经的记忆)

  我们不止一次对对方说要坚守这段爱情,然而夜色朦胧的时候,闪光的泪水总是会在彼此的眼睛里不断显现,因为死亡的来临夺走了一切的承诺。我只希望轮回的爱,在路上依然还有我守望你的爱情!

  我们两个人谁也说不清楚谁比谁更爱对方。紫艳说我不够爱她,因为我从来就不会说我爱她,而且从我们恋爱到至今两年我只抱过她一次,就是她重感冒我抱她去的医院,此后我就再没有抱过她了。所以,紫艳说我不够爱她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们两个人都很喜欢《梁祝》,也就是《化蝶》。她常常看着我的手问:“我们死后会变成什么呢?”我没有说,只是笑笑。我想我是不会变成蝴蝶的,我倒是希望我能变成老虎或者狮子,这样就能够保护她了。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她就一个劲地笑,我说过我最喜欢她的笑了,像樱花一样灿烂。

  我最终变成了化石。那是我和紫艳都没有想到的。不过我已经想到,我是会死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死后或者死前化成了化石,这一点,我想她也一定没有想到。

  我喜欢看电影,紫艳也就被我同化了。但此后,我们便有了分歧。我总是说电影里的女主角怎么样怎么样,紫艳总是挤下鼻子,“哼!”的一声,说我好色。我对她的无理和可爱只有笑着去祈求她的原谅,而她总是要求我吻她。我没有理她,迈步走了,紫艳就一跺脚追了上来,对着我冲冲地说我坏。我问为什么总让我吻你,她不说,只是会很失落。不大一会就好,因为我用吻她的头发代替了她的唇。她有些满足了,因为她觉得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每次看完电影,紫艳总是会要我吻她,理由是电影里的恋人都这样,她说这是爱她的表现,我说我不吻你,但我也爱你。紫艳最终都没有得到我的吻。有时候她会生气,我就会吻她的头发,我说:“你的头发比你的嘴唇要好看多了。”她就会可爱地撅起小嘴,挤下鼻子,满足地跳着走了。

  七夕的那一天,我突然感觉不舒服,就去了医院,那日我知道了我自己有病,有挺严重的病,我只知道它会让我死去。紫艳从来不过二月十四的情人节,她说他喜欢七夕的情人节,那是中国的情人节,于是我们都过七夕。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住在郊外的别墅里,那日是我第二次抱她。我抱得很紧,一只手指着夜空,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上,紫艳很惊讶地看着我,说她没有病不用我抱。我只是笑笑,眼神中流露出惜爱。我没有说什么,紫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了我的胸口。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贴在我的身上,我们干脆就躺在草地上。她侧着身抱着我,我的一只手贴在她的背上,我和她对视,她的目光开始从我的眼睛中溜走。我轻轻地靠近她,深深地吻了她的嘴唇。这下她吓坏了,不知所措,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不是说我的嘴巴不好看吗?”我说“不好看我也爱。”说完,我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紫艳好象知道了什么,推开我,正经地问我:“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没有回答,用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伸出的手打转了一个弧度,她的眼睛却丝毫没有转动,吃人似地盯着我。我说:“我好色,你不是知道了的啊?!”说着又偷偷地吻了她一下,两只手用力挤她的脸蛋。她似乎相信了,猛地扑过来想捏我的鼻子,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发了疯似地在花园里狂奔。我真希望这个晚上永远不要过去。

  美好的事情终究是不能发生太久的,我是一定要死的。我终于开始回避紫艳了。原因是我要去医院。每次我从医院回来我总是把所有的药全放在办公室里,于是每当紫艳到我家里时总找不到任何的问题。当然我也从来不把病历带回家,半路上我就烧了。为了这事,不抽烟的我,还被紫艳发现怀里多了个打火机,问我的时候我总是说拿来玩的。我想这样就不会被紫艳发现我有病的事了,没有想到,正是我家里找不出任何的药,紫艳才怀疑我生病了的,紫艳是很聪明的。

  避开紫艳的次数多了,我的理由就出现了漏洞。我一直拿全世界男人通用的理由来骗紫艳,我说我工作忙,要出差,头两次她还信,但次数多了,紫艳就怀疑我了。我说过,紫艳是很聪明的。

  紫艳真正发现我有病是在那个看电影的晚上。

  不知道为什么。紫艳对我说那天晚上她想看电影,片名叫《蓝色生死恋》,我以为看场电影应该没有什么事的,就答应了她。在看电影的时候,我去了好几次厕所,在厕所里我的腿就软了,头剧烈地痛,我的脑袋都要炸开了,最后一次进去,实在受不了,我就沿着厕所的墙坐了下去,这一坐就再也起不来了。我努力地想用手撑起来,但我还是失败了。紫艳已经在外面叫我了,我想说个谎,先把她骗走,可我发现我说不出一句话。紫艳见我没有回答,就开始用手猛地拍门,后来我听到她用脚了。我瘫倒在地,说不出一句话,任由紫艳在外面着急地敲打着门。我听到她的哭声,心里也很急,然而,一会之后,外面没有了声音,后来我才知道她去叫了保安。我想那个时候那个保安一定是被她给吓坏了。我是怎么样到的医院,我已经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一直拉着紫艳的手,直到手术台上。整个手术的过程中,我的脑子里都在想着紫艳,想一下,痛一下。紫艳在外面的哭声是我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我的头皮被割开了,医生用夹子之类的东西在我的脑子里东动一下,西挑一下。我停止了想紫艳,我怕他们会把她当作我脑子里多余的东西给揪走,那我就失去了紫艳了。这也许是我以后没有忘记紫艳的原因。因为就在手术的那一刹那我停止了想她,之后我连唯一听得见的哭声也消失了,也许紫艳在那一刻停止了哭泣,也许就从那一刻开始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在病床上躺了三天后,我醒了。紫艳却趴在我的腿上睡着了。我抖抖脚,紫艳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我的眼睛。也许是因为我看着她的眼睛的缘故。紫艳好像很开心,狠狠地张大嘴巴,夸张地拉着我的手抖。一边咧着嘴笑,一边又猛地流泪。我看到她转过身去,对着门处不知道在看谁,又不像。不久就来了几个医生。他们拿着手电对着我的眼睛照来照去的,我只是觉得他们碍眼,照得我的眼睛都模糊了。他们好象对紫艳说了什么,但是我没有听见,只看到他们一张一合地像鱼喝水一样。看他们走了,紫艳又大跳起来,动作夸张地撞翻了一个护士的推车,铁盘子和吊瓶摔了一地。我看到了这个动作的整个过程,然而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发生。紫艳对着那个护士哈腰道歉,转过身来对我吐了吐舌头。后来她就在我的旁边,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的很大声,因为那个护士走过来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就没有把嘴巴张得那么大了。她说的很开心,我却一句话也没有听到。我忽然觉得不能让她知道我聋了的事。于是我就一直笑着看着她,我想我之所以听不到声音是因为手术时我听到了紫艳的哭声,但这还是幸运的,因为那时候我停止了想紫艳,那些医生才没有把她从我的记忆中切除,要不现在我都不能记得她。

  紫艳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现。她不让我说话,因为她一直说着,没有间断过,我一直笑着看着她,这样她就会认为我是在听她说话。我是很认真地听,很努力。可惜我什么也听不到。不一会医生来了。她让到了一边,医生好像是要给我做检查。我有些担心,要是他们检查出来我聋了的问题,我怕紫艳会伤心。还好那个大胡子对着我的眼睛照照,对着我的嘴巴照照,最终还是没有对我的耳朵照,也许他认为这和耳朵没有关系,也许是他忘记了。紫艳好像对我说了什么,我还是笑着看着她来回答她的话,好像这回答还挺恰当的,紫艳高兴地转身走了。不一会她提着一大袋的水果回来了,我于是知道刚才她是在问我要不要吃水果。我觉得沉默太久会被紫艳发现的,毕竟紫艳是聪明的。于是我说:“我想吃苹果,你帮我削一个好吗?”我听不到,但我觉得我是说了这句话。紫艳一定是听到了。她坐在我的身边削起苹果来。一边削还一边嘴里说个不停,不知道说什么,但我看的出她很高兴。

  在医院住了五天,每天我都只是笑笑,偶尔会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但每句都是要求紫艳给我做事。前两天我一直要她给我削苹果,于是我这两天吃了好多的苹果,紫艳就有些诧异了,于是我让她推我去花园走走,她应允了。有时候她好像在问我什么,我就努力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想从她的眼睛里得到点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于是我只能又对着她笑。紫艳见我不回答,就拍我的胸,又说了什么,我还是听不见就一直笑着。我怕住院久了,紫艳会发现我聋了的事,于是我提出要出院,但是紫艳不允许,她好像丝毫没有让我走的意思,连上班都没有去。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了,每天都无言以对,只是笑,紫艳也就开始怀疑我了,但每次那个大胡子检查我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说也奇怪那个大胡子每次都忘记了检查我的耳朵。但这个权威并不能使紫艳完全地信服,她是很聪明的,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一直说着。于是我想,是瞒不住了,还是把真相告诉她吧。于是我说:“艳!”我是先叫她的。可我好像是听到我自己的声音了,可是我又不相信,因为我确实是聋了的啊,我正在想的时候,紫艳好像应了我一声,我再叫一次“艳”!她又“哦”了一声,我还是不相信,我说“艳”。她放下苹果,对我说:“干什么啊?”这次我清楚地听到了她说的话,我高兴极了,我说:“我想和你说话。”紫艳说,“那你说啊。”听到她的声音我很高兴,我确定我自己能够听见了,我问她我什么时候出院,她说想都别想,我说我没有事了,她就妥协了,说再住半个月。我说不用,我真的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是很有自信的,因为我真的能听到声音了,我真的好了。紫艳不允。说一定要再住半个月,我拗不过她,做了让步。“再住五天好了。”我说,紫艳不答,“那,……六天……七天,八天……十天十天还不成吗?”紫艳就咯咯地笑了,“那好就再住十天,但这十天不准乱跑。”我也咯咯地笑了。可是这次我还是错了,我应该说九天,如果我说九天,紫艳也就会答应我再住九天的,也许那样我就不会死了,也就不会变成化石,艳也就不会为我哭了。

  以后的十天里,我每天都倒数着日子,因为我感觉我真的好了。我能跑了,也能听到紫艳的声音。所以我急切地盼望着第十天的到来,可是我并不知道,那时候我就剩下十天的命了,第十天我就要变成化石,我就要死去,紫艳也就要为我哭了。如果那天我不吃冰棍,那天我如果听紫艳的话,也许我也不会死,不会变成化石,紫艳也就不会为我哭。

  这是我和紫艳约定的第十天,我还是感觉很好,我对紫艳说:“下午就走。”紫艳说要给她奖励,我说让你再做我两年的女朋友,她有点着急:“那两年以后呢?”我挤挤她的鼻子说:“两年以后嘛……”紫艳就催我快说,“两年后我要你做我的老婆。”她就红着脸说:“谁答应嫁你了。”我说我要吃冰棍,紫艳不允,她说要我对她说一句“我爱你”。我说买回来我就对你说,紫艳就去买了。事情就是因为这根冰棍。当紫艳把冰棍拿来的时候,我似乎就后悔了,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地想吃冰棍。但紫艳已经把它放到我的嘴边了,我就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紫艳就催我快说那三个字,她一直说,我却慢慢地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我让她大声点,她还以为我在和她开玩笑,就大声地对着我喊,可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了,我想我又聋了,这并没有什么,九天前我不是也聋过吗?我想它会过去的,可这次好像比上次要严重多了,我的头剧烈地痛,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还没有和紫艳说:“我爱你!”

  我似乎又被手术过了,脑子涨涨的。我知道紫艳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她的手还握着我的手,我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跳,可是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紫艳突然离开了我的身体,不久后,我的瞳孔射来一束光,然后就是紫艳在疯狂地摇摆着我的身体,再然后我感觉到一阵阵地电流从我的身上流过,可是我却什么感觉也没有。我的脸上突然一阵潮湿,是紫艳的眼泪。我想我是快要死了吧,我感觉我很平静,我在想我死后会变成什么呢?是鬼魂,还是别的什么,想到这些,我感觉到自己笑了,最终,我想到了化石,所有的生物死后都会为了见证它们的存在,几百万年之后,变成了化石,我想我也应该为了证明我和紫艳的感情而变成化石。不过也许我不需要五百万年那么久,也许就是五百年,五十年,甚至是五年也说不定。我想对紫艳说些什么,可我却开不了口。

  四周很静,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紫艳的眼泪在我脸上的潮湿,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我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我想医生已经宣布我死了,我想是的,只是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我才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做一件事,我没有对我最心爱的紫艳说一句:“我爱你!”

  五年后的一天,紫艳结婚了,和一个很爱她的男人结婚了。听说,当时男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是一块叫做“守望爱情”的化石,据说最初发现它是在我死的那个医院的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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