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比我小两岁,然而在记忆里,他从来都比我高。他长得比我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可牵动长辈的心,他夺去了应属于我的那份爱。父母对他已近于溺爱的程度,他没有做过家务,零食他总是包揽。
上学后,弟弟的成绩并不好。他嫉妒我学得比他好,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就把我的课本撕掉叠纸牌,把奖状上我的名字涂掉,然后再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为了报复,我总是一次次地拒绝同他一起玩游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养成了偷钱的恶习。有一次邻家开小店的阿姨来告诉母亲说弟弟拿了一张一百的钞票去买零食。弟弟被罚跪在地上,膝盖发紫了还不准起来。印象中,那是他第一次被打,为此我小小地得意了一阵子。可父母并没有因此而转移他们的爱。弟弟是《雪山飞狐》里的苗仁凤,披了一件大披风,直拖到地下,腰里还束了把木剑,他总会指挥一群小孩相互拼打。由于披风过长,弟弟经常被绊倒,每到这时,父母总是把他举得老高,“不哭,苗仁凤是不会哭的。”泪水还没有干,弟弟又笑了起来,看这着他无邪的笑,我幼小的心灵便懂得了恨。
上了中学后,我便开始了寄宿生活,很少回家,和弟弟交流的机会几近于无,他好象从未喊过我“哥哥”,我也懒得知道他的生活怎样,只是偶尔从母亲的抱怨声中得知,他似乎染上了小流氓的习气,逃课、打人、敲诈同学。母亲叫我辅导他的功课,然而每次回家都难近他的身。父母渐渐不喜欢他了,他也没有了名字,而代之以“土匪”,无休止地打骂。亲戚们似乎也受了传染,开始说起他的坏来。
后来,我和弟弟在姑妈家吃饭,姑妈往我碗里夹了吃不完的菜,弟弟自己夹一点吃一点。姑妈一味地表扬着我,同时也带上了弟弟作为反衬。末了,姑妈问弟弟怎么不向我学习。那次,我吃的很少,吃完后,就不顾姑妈的挽留带着弟弟回家了。弟弟边走边跑,而我到家时他还未回来。直到晚上,他才被别人家长“拎”了回来,说是把他的孩子打坏了。在父母的数落声里,弟弟已经睡着了,这类事他是惯了的。母亲的打骂转而哽咽了,恨弟弟的不争气,后来又说起弟弟小时候是怎样地惹人疼,没料想竟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我也愤慨起来,甚至对着母亲开始喊叫,怪她的纵容。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想把弟弟打醒,可最终没有那样做。
在父母的严厉监督下,弟弟过起了“窝居”生活,吃饭、睡觉、看电视是他生活的全部。弟弟变了,虽然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鲜言寡语。上次回家时,看到弟弟,吃了一惊。他那一线弹的身材不见了,头一味地向前伸,这时母亲走了过来,“还不站直!你就是被人训的命,整天佝着腰……”底下的话我没有听清,只是莫名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