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说过一句对女人愤怒的话,大致的意思是,一旦沾染男人的女人便会变的粗俗、残忍。女人在盛年时期,由于自身的生理局限和传统世俗的约束,除了伟大无私的母性之外,大部分人往往在不自觉间被岁月侵淫成了牺牲品,或专横跋扈或阴郁冷酷,也实在是可悲之极了。相反,也有一部分女人经过岁月的洗礼和个人的修炼,出落地俞发迷人,如深谷幽兰,如水中莲花,如雪中腊梅,如雨中玫瑰。
我的幼年时期,大概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吧,或许是太过于胆小内向的原因吧,班里几乎人人都被选上了光荣的少先队员,单单就没有我,羡慕地看着大家神气活现的样子,鲜红的红领巾佩带胸前,我内心落寞极了。同时,对那位中年妇人的老师充满了愤怒。我一个合格的小学生怎么就不能入她的法眼?她凭什么要剥夺一个幼小孩子的那份骄傲和荣誉感?从此,我在她面前更加沉默了,没有丝毫表现出小孩子的快乐自信。
好在,她只给我带了一年的课,就转到外校去了,之后也很少再看到那位阴郁瘦小的中年妇人了。后来,偶而在街上碰见,也会远远回避,内心对她的厌恶感仍旧不减。好在于我是个单纯开朗的孩子,那件事对我自己并没有产生多少不良影响。
记得当时,上午放学,我和同学走到了家门口,不知怎地,我忽然央求同学戴一会她的红领巾,大方的同学慷慨地从衣领上解下红领巾递给了我,我迅速地系好红领巾,让同学在家门口等一会,便跑进了院门,给正在厨房做饭的妈看,然后又转身跑出家门,取下红领巾还给同学。
之后,妈似乎从别的同学那里知道了我的情况,善良的妈并没有怨恨那个中年妇人,只是平静快乐地打开柜子,解开包袱,找来一块崭新鲜红的绸布,并娴熟地在缝纫机上忙活了片刻,一条漂亮的红领巾便展现在我的眼前了。妈开心地说,瞧!多漂亮的红领巾!比他们所有人的红领巾都漂亮!咱们除了去学校不戴外,平时就戴上它。天真无邪的我戴上漂亮的红领巾开心极了。后来,上了二年级,我在学校也有了红领巾,但是,妈给我做的那条绵软的绸缎红领巾我最珍爱,放在衣柜里珍藏了好多年。
由于当年受那中年妇人的阴影,我一直来从内心排斥几乎所有的中年妇人,情绪里对她们有种莫明的厌恶感。总之,一遇到那种类型的人,我立马就变的谨慎、戒备、沉默起来。
岁月流逝,不觉间,我也成了一名中年妇人。历经世事沧桑,我曾经的的明眸变的暗淡,饱满的肌肤变的松弛,天真烂漫的心变的世故、坚硬,我怕我也会被岁月打磨成令人憎恶的中年妇人!庆幸的是,天生的善良无法改变,对美好事物热烈追求的激情还在。仍会对着明媚的太阳、纯洁的月亮、璀璨的苍穹、春天的花朵、慷慨的土地和孩童的笑脸,让我热泪盈眶,心生美好。
我会在忙碌之余,写写画画,赏月嗅花、栽花种草、给瓜果施肥浇水、牵藤搭架。拮据的日子里,虽没有条件买衣服买化妆品,但是,也省去了被物欲膨胀的心和易逝的珍贵的时光。十几年前的衣服裙子也套的上,反而穿的更舒适更自在,不必介意新衣服的拘谨和打理;不用费尽心思地在梳妆台前搞那些名贵的瓶瓶罐罐,皮肤反而光洁嫩滑,素面朝天,反而多了些随性自然;头发也不用去店里打理,清闲时自己对着镜子拿着剪刀,几下子便收拾利索,发型更符合自己的气质,和一些不懂审美的令人呕气的理发师相比,自己的愉快心情反而多了些。有时候过于忙碌,穿一件袍子,随意挽起的头发,自己觉得形象邋遢,却常会让朋友们赞赏有文艺范儿。虽嘴里说着,咳,都中年大婶了,不用刻意收拾了,随意的穿了,心里却不免暗自高兴。
孩子也会无意说起,妈离远看很有气质。再追问,具有什么气质?孩子思索片刻,认真地说,艺术气质,看起来象电视里那些写生画画的人。意外的惊喜,以为自己在孩子的眼里就是一个买菜煮饭的蓬头垢面的妈,崂唠叨叨、时而慈爱时而抓狂的神经质的妈。长久的失落、挫败感一瞬间不见了,只有欣喜的感动。觉得平日里忙里偷闲的那些爱好追求并不是无用之物,反倒像一种营养,不觉间已经浸润到血液、骨子里去了,升华成了气质。
活到这个年龄,无情的岁月,沉重的生活,烦琐的家务,并没有磨掉一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看似幸运,实际是虔诚灵魂对血肉之躯的指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想要有什么样的气质,努力朝着那个方向发展就是了,人生之盛年也必会在繁花似锦后有另一番甜蜜的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