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往往过一回河流说一次青春如流水,我也是。
我吹着柳笛长大,之后又鼓满风帆驶出故乡,驶出父母茫然而又艰涩的视野,本想驾驭自己的三角帆,去海上作一个象征,去完成属于自己的成语故事,却不料在来自不同方位的各色目光中,我的三角帆不得不搁浅在一个寂寥而浑浊的港湾中,痛苦地喘息不止。
于是我对自己和周围的一切产生了一种倔强的怀疑。我不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欢畅的笑,我甚至认为笑本身也是一种荒诞的虚伪的自我陶醉与自我欺骗,而人们习惯于用一只手遮住泪眼或疮口而另一只手作柔美的舞姿,这委实太滑稽可笑了吧?
我渴望得到真挚的爱情。那些年,当我以戒备的心理去追求一位温柔的少女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满脸的尘雾和无尽的烦恼,以至于把自己一次次失落在积极地或者消极地适应之中。当我蓦然回首,才知道自己走进了一个绝无生气的宁静的死胡同。而我原本就不为宁静而生,我原本就有一颗骚动不安的活着的灵魂!
我不知道什么是成熟。我总觉得,这个褒义词永远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生最高境界。我渴望理解与被理解,因此我常常幼稚地将自己的真我交付给别人,而留下的却是更加空旷的心田。因为真我被别人一览无余之后,回敬给我的往往是自己莫名的惶恐和他人莫名的微笑。
我终于懂得,生活原本就是自己的事,自己活着并不是给别人看的。我并不认为所谓的迁客骚人能从我身上挖掘出那种叫做诗意的东西是件好事,我也不承认自己身上存在这种廉价的无用的矿脉。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假作真时真亦假。诗一般的人生是不存在的。赞美诗事实上是一种近似嘲讽和挖苦一类的东西,而人们恰恰因为沾沾自喜于赞美诗的悦耳而忘记了什么是真正的伤痛。
站在镜前,我在自己的明眸深处发现了久违的自己。我知道自己是极易破碎的,但我绝不会就此打碎镜中的自己而后茫然四顾。
我还得转过身去,再次咀嚼一下前方那条刚刚刷新的雪白的起跑线。第一步迈出去了,还有第二步;第二步迈出去了,还有第三步……前方永远是我涌动不息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