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学生还很憨。这个“憨”字在我老家的方言里用的最多:幼稚、单纯、老实厚道,也有遇事不变通、迂腐之意。坐在教室里答卷的学生都是今年秋天刚升入中学的小学生,十一二岁的年纪,单纯、幼稚、孩童气很浓。一考场三十人,个个神色不同,或喜或忧,微笑的、沉思的、茫然的......一会儿蹙眉挠头,一会儿奋笔疾书。有胖有瘦、有高有低,相同是看人的眼神 ,都是一汪秋水,明清纯粹,招认喜爱。 我的儿子今年十岁,五年级,后年也要升初一了。要是他坐在教室考试我坐在台上监考那一定是不一样的心情。
关于儿子我真是有许多的话要说。我上学迟,工作迟,就结婚生子赶在别人前面。二十六岁结的婚,二十七岁就当了爸爸。孩子出生时,我在产房外的廊上来回走动。晚上六点进的产房早上一点才听到孩子尖利的哭声,随后护士推开门伸出半个脑袋:“恭喜你当爸爸了,是个男子汉!”这才意识到我已经在走廊上像动物园里的鸵鸟一样沿着墙根走了七个小时。“谢谢大夫!谢谢......”哦,我得清醒清醒头脑,我就像获奖演员一样语无伦次,是的,谢谢我的妻子!她是我最该感谢的人。这一年辛苦了!你的宽宏大“肚”给了他生命。谢谢我的家人,这一年来对我们的关心和照顾......当护士把孩子放在我怀里的时候,我看到他小脑袋上细密而黝黑头发,小而棱角分明的嘴唇,小手小脚不停地挥舞踢腾。一个小生命终于从娘胎里来到了父怀里了。那种又惊又喜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八个小时后,小家伙睁开了双眼,眸子黑亮,神气十足。单眼皮、瓜子脸、皮肤白皙,随了他妈妈。一个月的时候就会笑,睡着了也笑,有时候咯咯咯地就会从梦中笑醒。我就好奇他是高兴还是可笑。年轻人不会带孩子,我儿子小时侯爱生病,三天两头感冒拉肚子,我们夫妇除了上班就是跑医院,周围的几家医院都混得脸熟,每回去给孩子看病大夫一抬头就打招呼:“来了!”孩子一岁就学走路,没有学步车,(没钱买。工资低,条件差,两代人住着一不足二十平米的单间)全靠人力,亦步亦趋。好容易学会走路又不愿走,整天赖在大人身上,出门就叫人抱。说话迟,两岁开口叫妈妈,什么时候叫的爸爸记不清了。在我的记忆中孩子说话也是家里的一大喜事,此前我一直担心他哑巴,所以能开口说话就让人高兴得不再计较先叫谁的事了。一岁时长出一对大门牙,总拿牙齿咬人,这一对牙成了他生气时进攻别人的武器,我的手指和鼻子老被他咬破。
家里的老人帮我们带过四年的孩子,孩子最亲的还是爸妈。每天中午和下午下班总是准时在楼门前等我们回来,看见爸妈再不让老人沾手。记得刚刚学会说话时,有一次一家人正在吃饭,他突然说:“我长大挣好多好多钱,买架飞机把爸爸妈妈带到美国去,把爷爷奶奶带到通渭(农村老家)去”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每一代人都有他们的成长记录,看着家里摆放的手推车、自行车、滑板车、旱冰鞋、蛇板;一堆一堆的王牌、爆丸、溜溜球,我就有许多感慨,我们是在那吃不饱肚子的年代度过的童年生活,他们何尝能想得到啊!
总之,儿子是一天一个样,一年一个惊喜地长大了。从小到大,从幼儿园到小学,我和妻子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我们一年只看一趟父母,但半天见不着他就着急,陪他上学,等他回家。每天中午或傍晚,我总习惯于爬在窗口等着他回家,看到他奔奔跳跳进入院子,就急忙打开门,一边喊着:“儿子,回来啦!”儿子会长大的,他迟早会有自己的世界,父母的爱是他世界的一部分。就像我们这些在外的游子,父母也盼我们回家啊!老人的孤独就是对子女们的期盼。
“儿子,回来啦!”一个声音穿越了三十年,那是妈妈站在村头等我放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