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在窄小的房间里投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影子,并夸张地将其拉长。眼前的桌案上,安然卧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但我却突然感觉,桌子都快要被压垮了。
纸上龙飞凤舞: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那是他的回信。我们都是对方人生里的一个匆匆过客,只不过因缘与志趣,便使得两条生命轨迹有也许交点。他,大学毕业以后,怀着青春飞扬的满腔热血豪情,用脚踏过许多名山大川的脊背,用眸观过不少江河湖海的面目,没有固定职业的他在我看来何等潇洒,犹如鸟飞长空,鱼游深海,随性顺心,有滋有味,尽管他也有别人所不知道的痛苦。
然而他有次对我说,他的心总无着落,内心深处想去寻觅此生的意义与价值,在世界上留下自己 曾经存在的证据。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将你的经历与体验写成书,并配上摄影作品。也许,于我,只能如此建议。
而后一段比较长时间,也都断了联系。知道这个8月,当我再次发送信息去时,得到一个消息,他的那游龙般的足迹永远地停留在云南的鲁甸灾区,而他,不是本地人,却从死神的魔爪里拉回了几个孩童的性命。
于我,是悲,是喜,是惋惜,是钦佩。于他,或许对自己人生的意义有了答案。
窗外不时传来几声冷彻心扉的蝉鸣,在这个荷花盛开的季节。月光正柔和地撒向大地,突然想起两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今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不变的是那轮明月,变的却是凝眸与她的世间人。明月总无言,仍旧是冷冰冰地悬挂于无垠之夜空。
或许,我们本来都是大自然的石头或花草,只因通了灵性,好奇地来人世走一遭,最后又魂归天地,慢慢一世的回忆也随意化为虚无。
逝者如斯,时间亘古不停地流去,所幸的是,我们有历史,他会刻下芸芸众生中的几许风流人物的事迹。成与败,功与过,斯人已逝,只由后人评说,也由后人负责怀念。
人是一株有思想的芦苇,他脆弱,不堪一击,就如地震中的人们,生命瞬间灰飞烟灭,哪管你是百姓还是高官。而他也高明,也强大,因为他有思想,能思考,也有闪光的精神。一人一世界,而主宰这个世界的,应是这个人的本心。
既然来到人世这么一遭,便要认真地走,听从自己内心的呼唤,走出一条自己的路。这条路,不免有坎坷,有荆棘,有高山大河。面对这些,有些人以各种理由,选择低头屈膝,抱怨着:世界以痛吻我。而有些人,却回报以歌,昂首挺胸,坚定前进,即使遍体凌伤,也嘴角上扬。
当然,这条路也许不乏鲜花,掌声,与绚烂烟花。面对这些,有些人沾沾自喜,沉醉于泛滥的花海之中,而有些人也不曾停下前进的脚步,因为他们清醒地看到更高的山峰。
这些,都决定了生命的重量,人生一世,是一幅没有橡皮擦可用的绘画作品。
而现在的我,正走在此生一个叫做青春的路段。我惊讶于它的短暂。时间可以摧毁世界上的一切,尤其是青春,稍不留神就会被带往远方。我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望着迷雾一般的前方,总是感到不知所措,感到恐惧惊慌。我们羡慕别人的成功光环,却不知自己的路还如何走,于是,迟疑不决。一段话说得好:轮船,如果害怕风浪,那它永远不能到达成功的彼岸;矿石,如果害怕焚烧,那它永远不能成钢;花朵,如果害怕凋谢,那它永远不能绽开美丽的面容。前进不必遗憾,若是美好,叫做精彩;若是糟糕,叫做经历。
这一生的意义,则需要我们不断地去思考,探索并实践。这一遭,定要走出个无悔!
在这个宁静的夜,我写了一封没有接收地址的信:你在云南留下的那些深深的脚印,证明了你这一世的重量!
20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