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如此说来,夫妻缘,是一场多么艰难的修行啊!
多年前,我和几个女友一起闲聊,谈到了夫妻间的琐事。那时还年轻,天南海北,无话不谈。交谈中,她们羡慕地对我说:“你应该是很幸福的,你老公对你那么好。”我笑着说:“还算过得去吧。”之后,我坦诚地跟她们说:“其实,他并不是我所喜欢的。曾经喜欢的,我却不愿意嫁给他。”
历来,我很难得喜欢上一个人,可能如别人曾说的,我真是个“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在学生时代,我喜欢过一个男同学,他比我小一岁,是学生时代所喜欢的唯一。说喜欢,不仅是我们兴趣相同、语言相投,我更欣赏他的人品,倾慕他的音乐天赋。那时还小,不懂得什么男婚女嫁,从没考虑该不该嫁的问题,纯粹是一种同学友情。
参加工作后,我喜欢过一个同事,他比我小两岁,是能让我动心的唯一。他文体、绘画、书法等多才多艺让我钦佩,令我羡慕;他的潇洒气质助我动心;曾对我的关心备至,更使我感激。他是一个从省城下来的体育工作者,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孩子。在谈婚论嫁时,远近不乏诸多的追求者。
经过几个月的交往,我觉得我不适合他,他亦不适合我。尽管我曾为他动心,为他倾倒,但我却毅然拒绝了他,不愿嫁给他。他把我想象得太好了,我觉得自己没有一双那么大的脚,穿不了一双那么大的鞋。当他为我的拒绝而流泪,说我玩弄他的感情时,我不知所措。为此,我也流下了无可奈何的眼泪。
当我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甚至未曾通过半句书信的陌生人,花去了我大半年时间的等待,而在我身边的他,也在默默地等待了大半年。他曾多次提醒我“找个不在身边的人,要守活寡的”,我并不领会他的好意。“那个部队的人回来了吗?”他焦急、关心的问候经常响起在我耳边,他试想或许能再有一线让我选择的希望。我义无反顾,还是固执地等待,等待着那个陌生人的出现。
大半年过后,那个千里之外,原本从不相识,且对我没有一丁点恩惠的陌生人,成了我的丈夫。而常在身边时时注视、关心着我的他,却痴心难解,泪眼茫茫。我曾心里千万次地责怪自己,对他太不公平,但现实就是那么苛刻。我有自己的理念,有自己的追求,更有自己的活法。这也许就是常说的“缘是天意,分在人为。”吧
也许我选择的丈夫,不是最优秀,不是那么完美的,但兴许他就是那个我千世修来的有缘人。对于他与他之中的选择与否,无意中印证了古代故事所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当聊到我和丈夫婚前谈了多久恋爱时,我告诉好友们:“我们婚前没谈过爱,凭我的直觉,我的眼光,就这么瞎撞。”朋友们风趣地说:“你的命真好,瞎撞都能撞出个这么好的来。”
我和丈夫没有什么相同的兴趣爱好,且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性格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我开朗活泼,为人爽直;他木纳寡言,内向拘谨。在生活中,虽然让我觉得有点平淡、枯燥。但是,他顾家,爱老婆,爱孩子,作为一个好丈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他工作有魄力,在外有人缘,能吃苦耐劳,有一种好男人所具备的担当。这些,都是我最初见他第一眼时,给其下的定义。
夫妻生活中总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磕磕碰碰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由于我们之间诸多的不相投,又因为他出生于农村,一种自卑的敏感常在他心里作怪。他时常把我的话往偏离的轨道上去揣测,产生一时的误会,免不了和我唱反调,以维护他那所谓的尊严。年轻气盛时,吵吵闹闹成了我们难以避免的常事。
说起来,吵的闹的从没有什么大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基本都是因丈夫的犟脾气而引起。他有很强的大男子主义思想,遇事喜欢不懂装懂,固执己见。从来就不肯痛痛快快地听我一言,好像一旦听了,就有损他的尊严一样。这种不虚心、不好学的态度,令我对他十分讨厌,成了我们经常争吵的导火索。
另外,他不好的卫生习惯,也是我们常争吵的原因之一。有时,见他拿了拖把后不洗手,就去拿碗筷吃饭,我免不了要提醒一下,他如果赶快去洗一下,不就没事了。可他却要不服气地顶上你几句:“这拖把把子又不脏,哪有那么多讲究?”还指责我有洁癖。平时,还经常说我“一双手一天总在水管边洗个没完,就不怕得关节炎呀。”甚至奚落我:“可惜没让你去当卫生部长。”光为洗手的事,我们曾经也不知打了多少舌战。不说,看了不舒服;说了,免不了引来争吵。有时,我真是呕得要吐血;气得更要吐血。为此,曾经不知伤透了我多少心,增加了多少烦恼,更淡薄了我对他的感情。
话说回来,有一点,还是能让我欣慰。我们吵过闹过之后,互相都不会计较,更不会往心里去。往往是一方愿意给台阶,另一方也会顺势下台阶。就这样,几十年来,我们争争吵吵,磕磕碰碰,依然能不离不弃地在一起,正如俗话中所说“床头吵,床尾和”。
记得有一次吵架之后,我很生气,真的无心再理他。我拿了一条毛毯包着,睡在沙发上。没过一会儿,丈夫以为我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过来,轻轻把我连毛毯一块抱起来,还没等放到床上,我的气早就消了。后来,每当我想在沙发上睡一会儿,他就会开玩笑地说:“是不是又想要我抱了!”
有时,闹一次别扭之后,虽说当时气得两眼冒烟,但过后,我反而还会对他产生新的感觉。因为,在那个时候,他会挖空心思,想出一些笨拙的招来,逗我开心,让我消气。如有一次,我们争吵之后,他来到我面前,搂着我的肩膀没头没脑地问:“你是不是后悔当初吃错屎了?!”有时,他会哄着我说:“算了,别又想到‘吃错屎了’。” “吃错屎了”,是由一个典故而来的俗语,就是指选择错了。听到这些用心良苦的话,我会很过意不去,原来的不快,反而变成了开心。
说实话,年轻时,我曾经真的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也就是说,觉得“吃错屎了”。但看到一双可爱、孝顺的儿女,想到他毕竟是自己孩子的父亲,也是我们的缘份,我什么都原谅了,什么都认了。就算是吃错了的“屎”,也要强咽下去。
常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前几天,一个同事还在我面前夸我丈夫,说他这好那好的,并说:“人家都说你老公爱死你了”。听到别人夸得他像块宝,可我有时却把他当成一根草。想想,也许真如一些好友所说的,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仔细想来,别人说的也不算夸张,事实也确实如此。丈夫由一个农村小伙到部队,能坐上团后勤处处长的位置,也不能不说是个优秀的男人。多年来,在家里,丈夫对我无微不至地关心;在外面,无论是散步、上街,他最喜欢牵着我的手,有时,我觉得不好意思,想甩都甩不开。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天天和我厮守在一起,忙里忙外。比起那些整天不归家,一天到晚守在牌馆里,被老婆天天诉说“不知是什么东西变的”人来说,我的丈夫确实是一个无可非议的好男人。
著名现代作家张爱玲曾这样说过:我一直在寻找那种感觉,那种在寒冷日子里,牵起一双温暖的手,踏实向前走的感觉。一生一世的牵手,多么温暖,从青春年少到步履蹒跚;从红颜到白发,在彼此默默注视中慢慢变老,还有什么比镌刻着岁月冷暖的这份情更珍贵呢?
人心所追求的,早已在我身边;人心所向往的,我已踏实拥有,还有什么不知足,还有什么不应该珍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