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完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以前就曾看过它的选段。杰克·伦敦是一个生命只有40年,生活很贫穷的人,他做过各种工作,1896年阿拉斯加发现金矿,他也曾随大流地加入淘金者的队伍,但却是空手而还;他也曾被当做“无业游民”被关进监狱,度过人生中的一段黑暗时期。看着杰克·伦敦的照片,年轻的男孩,身穿皮衣,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微歪着脑袋,卷卷的短发,深邃的眼睛,很帅气阳光的模样。这么一个人,却从来没想过他的一生竟然那么艰辛。一个占卜者的私生子,继父是破产的农民。杰克·伦敦,一个由苦难造就的伟大作家!
小学便已经接触了杰克·伦敦的小说,一直知道他是一位文学大师,但却从未想过为什么杰克·伦敦的小说不像契科夫的作品一样充满了幽默,也不像同是美国人的马克·吐温一样风趣,杰克·伦敦的作品总是在表现社会中的艰辛者,读来让人感到沉重,一种从灵魂中散发出来的沉重之感。也许是因为他的作品是在宣扬人的力量吧!《热爱生命》——不仅表现了“人”是如何在重重苦难中、在绝境中凭着强烈的求生欲望活了下来。杰克·伦敦还在文中描述了两种不同的人性,又或者说是向世人展示了一种存在于世间的普遍现象:对于友情,在绝境中的友情,能坚持下来的很少。
文中只有一个名字——比尔,文中主人公的同伴,一个弃他而去的同伴。在文章的开头,便是他俩的故事:淘金之后,在冬天来临之前,两个淘金者回国的路程,两个早已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人,四周是荒漠,前方是遥不可及的未知!在主人公扭伤了脚,呼唤同伴的帮助时,比尔却并没有选择停下。作者对这一段进行了很详细的描写:主人公受伤之后沉寂了一会儿,才微弱的呼唤了同伴,但他的同伴并没有回应他,当主人公意识到这一点后,焦急地提高了嗓音:‘我受伤了,比尔。’杰克说这是一个男人在面临绝境时才会发出的声音,但比尔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依然照着原先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着,没有回头,没有应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一步步地向前走着。这时候,比尔心中是怎样想的?我们不知道,作者只给了我们一个比尔的背影。
可是,主人公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比尔背弃了两人的友谊、放弃了他,在他半昏半醒,一个人拖着破损不堪的身体向前走的过程中,他始终以“也许比尔就在那条翻着的独木船旁等着他……在狄斯河边,一条翻了的独木船下的小坑里有子弹、钓钩、钓丝、一张小鱼网等打猎钓鱼所需要的工具,有面粉、一块腌猪肉和一些豆子……还有站在木船旁边的比尔……”主人公一直以这样的信念支撑着自己。等到最后,他发现了比尔的尸体,不,没有尸体,只还剩一堆骨头,这时的主人公早以在漫长的路程中放弃了原本的执念,他早已明白比尔放弃了他。但面对比尔被狼吃剩的骨头和那袋金子,主人公却没有动,他的内心告诉他“他不会动比尔的那些东西”,于是他默默地爬离那堆泛着淡红色微光的骨头。主人公在漫长的求生经历中已经很难保存理智了,文中有很多文字都在描述主人公只是靠着本能行动:他生吃小鱼;将刚出生一天的松鸡仔放在嘴里咀嚼;野狼吃剩下的幼鹿的骨头,他拿石头砸碎了往肚子里咽——杰克也说“主人公早已没有了意识,只是他的灵魂不想死”。就这样一个用尽手段渴望求生的人,面对能让他活命的“那堆骨头”,他却没有动。
良知比理智存在的更久吗?道德比生存对人的影响更深吗?我不知道,也许杰克·伦敦早已给了我们答案。主人公不愿去动朋友的遗骨。即使他的朋友背叛过他,即使他是一个为了生存咬死病狼的人。
《热爱生命》一直在用第一人的视角描写,即使他一直在以旁观者的身份写作。杰克·伦敦带领我们在跟随主人公经历那可怕的一切,又极易联想到自己。他为我们描绘的外部环境是主人公用灵魂和意识感知到的一切,而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文章的最后,作者以一艘捕鲸船中的科学家们的视角将读者带出那个以意识认知一切的世界。我们才恍然发现两者有多么不同:捕鲸船“白德福号”上,有几个科学考察队的人员,他们从甲板上望见岸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它正在向沙滩下面的水面挪动,他们没法分清它是哪一类动物……他们发现了一个活着的动物,可是很难把它称做人了。它已经瞎了,失去了知觉。它就像一条大虫子在地上蠕动着前进。它用的力气大半都起不到作用了,但是它坚持不懈,它一面摇晃,一面向前扭动,照它这样,一个小时估计也只能爬上二十尺。
我们一直在跟随的主人公,早已被磨难变成了非人的样子。于是,一个伟大的灵魂从这片荒原上冉冉升起,杰克谱写了一曲荒漠求生的人生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