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幸福
(一)
对幸福一词,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认为幸福就是金钱,有人认为幸福就是权力,有人认为幸福就是荣誉,也有人认为幸福就是美色……
幸福就是金钱——这是绝大多数人的理解。你在大路上随便问一个平头百姓,他都会对你说,忙来忙去为个啥——不就是一个“钱”字吗,有了钱,行遍天下,没有钱,寸步难行哪。平头百姓的这些见解,一点也不奇怪: 权力离他们太遥远;地位、荣誉,又可望而不可即;惟有这个“钱”字,只要你舍得下身子去干,恐怕多多少少还能挣一点。说实在话,在现实生活中,哪一行哪一样能离开一个“钱”字?所以,平头百姓的话——没错。但,话又得说回来,离不开“钱”,需要“钱”,并不能表明“钱”就等于幸福;就如人离不开“米”,需要“米”一样,并不能表明“米”就等于幸福。因为“米”“钱”之类,其实只是人的必不可少的物质需求,是一种相对较低层次的基本的需求(而大多数的平头百姓恐怕还只能停留在这一层次上)。这种需求还脱离不了动物的本能。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除了这种动物本能的物质的基本需求之外,还有一种能体现人的意义、价值和尊严的精神层面的需求。所谓“幸福”,可能就属于这种精神层面的东西吧。有位富翁,家财万贯,按说应该是很幸福了;可是就在他患病之际,他的几个儿子为了分配他的家产,却闹得不可开交,差一点打了起来。最后,这位亿万富翁在凄凉悲愤中离开了人世……请问,这位富翁幸福吗?(待续)
(二)
还有一种人认为,幸福就是权力。在当今的世界,尤其是当今的中国,似乎有权就有了一切(历史上的中国恐怕也是这样——因为自古以来中国就是一个官本位的国度,把当官看作是人生的根本,是人生的最大荣耀):有了权,没有钱,可以有钱;没有房子,可以有房子;没有娇妻,可以有娇妻;没有荣誉,可以有荣誉……权力几乎成了一种不可限量的资源。难怪当今招聘公务员考试,为了某一个好的职位,竟有成千上万的去争呢。这也成了当今中国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我真不好说,当今中国这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是中国人的荣耀呢,还是中国人的不幸呢?在世俗的眼中(在实用主义者看来),毫无疑问,幸福就是权力。而在我看来,有了权力,不一定就幸福。原因有四:一是手中有权,找你办事的人就多了,你的麻烦就多了。你不帮他忙,他就认为你不够意思,或不够朋友;你帮他忙,就有可能损害公平、公正,违背自己的良心,甚至触犯法纪的底线。请问——你该怎么办?二是手中有权, 别人可能对你有觊觎之心,你得时时提防着他们;否则,到手的鸭子,随时都可能会飞走。权力愈高,戒备之心就愈强。中国古代,为了争夺皇权(或君权),常常闹得父杀子,子杀父;兄杀弟,弟杀兄……甚至闹得天下大乱,血流成河!这样的权力,岂不成了一种危险品!毛泽东的权力,天下谁人能比,何人能及?殊不知,他晚年的心境又该是何等的悲凉!三是权力可以改变人;无限的权力,可以无限的改变人。这是权力无比强大的异化功能——它能使人变成非人(在中国这样一个对权力缺乏约束的社会机制中,尤其如此)。一个纯朴善良的人,一旦沾染了权力就有可能变成一个奸诈狡猾凶恶贪婪的人。因为当你拥有了一定的权力之后,你就会憧憬着更大的权力;为了获取这更大的权力,你会绞尽脑汁,机关算尽:或竭尽全力巴结上司,或想方设法打击异己(同事与对手),或凶神恶煞对待下级……你那贪欲之心不可遏止地膨胀,甚至最终使自己走向了毁灭——此时的你,早已不再是你(不再是原先的你)!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成克杰是这样,江西省原副省长胡长清是这样,安徽省原副省长王怀忠是这样……这样的例子真是举不胜举。权力就是这样地作弄人——真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试问,权力最终把人弄成了这样,能叫幸福?四是权力再大终有尽时,一旦你越过了权力的顶峰,便是下坡路的开始;或者你被人排挤出局;或者你已老迈退休……总之,你已大权旁落。此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便会有油然而生:当初的前呼后拥,现在已是茕茕孓立,形影相吊;当初的发号施令,现在只能徒然地面对四壁,喟然长叹;当初的门庭若市,现在更是“门庭冷落鞍马稀”……面对这一切,你可能会说,欲知今日,何必当初!
(三)
那么,拥有荣誉是否就意味着幸福呢?
自古以来,许许多多仁人志士都把荣誉和名声看得高于一切。士可杀而不可辱。他们十年寒窗,漂泊江海,血染沙场……一生孜孜以求的就是两个字——功名。辛弃疾的理想“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代表了当时天下千千万万士人对理想的追求。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活得有价值有尊严,在很大程度上也体现在荣誉和名声方面。难怪人们常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但是,荣誉,随着时代演变,总会赋予不同的内涵。尤其是在当今,对荣誉的界定和理解,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把荣誉理解为事业的成功,也有人把荣誉认同为权利的获得;有人把荣誉看作是对金钱的拥有,也有人把荣誉当成是美色的占居……更有甚者,不少人把获得劳模,把评优、评特、评功臣,看作是自己晋升的阶梯;是捞取功名利禄的敲门砖。——这里的荣誉便带上了浓厚的市场的铜臭味和官场的酸腐味。甚至有些人为了所谓“荣誉”,而不择手段,从而失去了个人应有的尊严和价值,这是荣誉带给人的异化。
荣誉,对有些人来说,便成了负担。未得到之时,竭力为之奋力拚搏;得到之后,又成了累赘。由于你拥有了这个荣誉,比如说,你是全国劳模,拥有了相当的知名度——“天下谁人不识君”,因而,找你帮忙的人,找你麻烦的事也就多了。既然找到了你,你便不好推辞——谁叫你劳模呢?昔日的徐虎、李素丽等,不都曾遭遇此烦恼吗? 此时此刻,你不仅体累,而且更是心累,甚至让你难以承受。
——荣誉,倘若成了异化之物,倘若成了某种的负担和累赘,又哪有幸福可言呢?
(四)
美色,总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有些人把占有美色,作为自己人生的一大乐事、幸事。
人们说到女子貌美,常常用“倾城倾国”之类的词语来形容;古今中外,历史上英雄爱美人的故事也举不胜举。 殊不知,爱美人一旦爱到使城破、让国倾的地步,这种爱还能叫幸福?商纣王宠幸妲己而致商亡;周幽王宠幸褒姒而遭灾祸;吴王夫差宠幸西施而使国灭;唐明皇宠幸杨贵妃而招安史之乱……即使在当今,许多官员的腐败,或多或少都与美色有关;他们甘愿拜倒在石榴裙下,最终滑入腐败的深渊,成了阶下囚。种种迹象表明,经受不住美色的诱惑,也是官员腐败的重要根源。
如果美色,最终让你腐败、堕落,成为阶下囚,你还奢谈什么幸福! (待续)
(五)
综上所述,拥有金钱、权力、荣誉和美色等,并不等于你拥有幸福。那么,幸福究竟是什么呢?幸福究竟在哪里呢?怎样才算拥有幸福呢?
于丹在《〈庄子〉心得》中写道:所有的荣华富贵,是非纷争都是毫无意义的,最重要的是能有一个快乐的人生。
也就是说,在你的人生中是否拥有快乐,是衡量你是否幸福的标尺
有人问佛祖:“什么叫佛?”佛祖回答:“无忧是佛。”无忧便是快乐。
在现实的生活中,我们整天忙忙碌碌、奔波操劳,却常常不知道我们究竟为谁而活。正如黎巴嫩著名诗人纪伯伦感叹道:“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致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 无谓的忙忙碌碌、奔波操劳,让心灵憔悴,使精神承受不堪之重,正是丢弃了人生之本——快乐,这样的人生,又哪有幸福可言。
当然,这里所说的快乐,不是一时的愉悦、恣肆与纵情,而是一种充盈于内心的淡然、宁静、久远的欢乐,是一种人的内在本真的体现,是一种质朴的和谐之美;它不受任何外在的羁绊与约束——超越了金钱、权势、地位等世俗的功名利禄的局限。
——一个浪迹天涯的僧人,即使身无分文,却也可能处处感受到快乐和幸福;一个拥有亿万资产的老板,即使能对下属发号施令,威风凛凛,却也可能时时充满了忧虑和恐惧。
——一个面对深邃的山谷和飘荡的白云吹出激越哨音的山民,分明已感受到了一种快乐和幸福;一个在文山会海中挣扎的官员,在书山小径中攀援的教授,所体验到的却常常是人心的莫测,知识、技术的窘迫与无奈……
所以,快乐在于体验,幸福源于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