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上小学四年级时,参加过一次学校组织的“莲花落”(又叫“打莲花”)表演唱。那时我11岁,是四男四女的表演,拿今天水准来对比,动作、队形都不算复杂,可打那时起,这种文艺形式却深深的印在我的记忆中。
“莲花落”(又叫“打莲花”),在我的家乡流传很久。相传起于明末清初,最初多为乞讨者乞讨时所唱,后渐延续流传。开始是演唱一些宣扬神道,劝人为善的曲调,且多为即兴编词,现编现唱,唱词多为七字句,四句一组。一般为一至二人为一档,即一人站唱和二人对口站唱。一人主唱,以持串铜钱的竹板敲击臂、肚、胸、腿为击拍。也有用锯齿竹板拉、敲串铜钱竹板为节拍演唱,另一人帮腔接调。后来逐渐发展成为说唱新闻,有说有唱,直至如今的三翘板击节,另有二胡等乐器伴奏。由于唱腔流畅,婉转动听,善于叙事,也宜抒情,生动风趣,通俗易懂,特别为农民群众所喜爱。
后来,“莲花落”成了乞丐要饭时唱的小曲。调侃是河南莲花落的主要特点。气讨人一边走,一边唱,以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哗啦、哗啦啦啦啦的脚步,行迹于旷街闹市,看穿戴他们没有随生活层次的上升撵上时代的步伐,依言行仍旧旧时社会下层艺人的口语行头,说看破红尘又丢了清高,淹没在一片不屑一顾的眼神声浪里,在商贩眼中或是经不起看的下三滥,或是怀才不遇,略带点功底的龌龊艺人。
“哎哎,挪一挪唻,唱一唱,看咱来到贵铺旁,贵铺旁边站一站,学学贵铺的好经验唉吔-------”按韵律,或以“哎哎”起调,或以“唉吔”收腔,莲花板子翻飞,唾沫星子四溅,身后跟三五个成群的孩子,看着热闹,感觉稀奇。沿街串巷,挨摊讨钱,莲花落,落莲花,唱着莲花落,哼着莲花调,在他们眼中门面不分大小,买卖无论兴衰,小本经营可海口夸作商行股东,银发老太枯楚半把也奉妙龄二八。坦行于豪门大店富商巨贾与钻行在针头线脑、袜子鞋垫,萝卜白菜、酱醋油盐的摊点姿态腔调不会二样,依然一副呱嗒板儿接物得财,见钱收腔,得十个不嫌多,给一枚不嫌少,肩披褡裢前装银子后装货,见啥唱啥,问啥答啥,一副永远难不倒永久无忧愁的潇洒。
好像早已为你拟好的奉词,虽然是沿街要饭的行当,不次于大雅台上得自如利落,使听者悦耳、悦心、动情“大掌柜、二掌柜,不知掌柜哪一位,莲花落子上门来,恭喜宝号大发财”;看着你高兴又还没有打发的意思,又会“大掌柜好心迹,可怜穷人没脾气,你心又软,面又善,我一天给你磕三遍”;“哎哎,磕三遍,响三遍,磕得您老可喜欢唉?”即黄嘴叉子没退净的毛头孩子往柜台里一站,辈分也比他长了一截儿,直叫您听得嘴角上翘,眉梢下堆。
看似触景生情,即兴而发的唱词早烂熟于心,打着哗啦啦,趁唱着“走走走、来来来、大步走,小步迈,要罢萝卜要白菜,要罢白菜看韭菜,韭菜好、韭菜青,这家的韭菜像根葱,肥又肥、壮又壮,咋看没把化肥上-------”“走一走,站一站,站一站唻,看一看,看看这家的好饭店--------”趟着“走走走、来来来”的韵门,看人下菜,园场搭腔儿,一番调侃,下一步的节律唱词已成竹在胸。耍的是零钱,得的是碎头,活的是年头,是他们挂在嘴上常说、旁人常听、也常这样想的话。
虽见钱走人,别无二话,段子里也不尽是好听的节词,珠盘玉矶迸发出的也有“唱了半天没人理,好像要饭的没功底,没功底,不碍事,赶明儿踢踢恁的券门子------券门子,没垒好,不见票子光长草”; “你不给,我不要,穷人挨饿自知道,不开张,不卖钱,买卖眼看透着悬”;“掌柜的狠心肠,拽着银子当亲娘,叫我说声吉祥话“干脆关张算了吧”。 骂人的幽默由口里出来,在心里结成——那是僵住了,骑虎难下,已断退路,即白送上成堆的腌臜之词你又奈他何得?没有几个正规的生意买卖人愿意僵到如此地步给自己造下一场难堪,毁了自家的财气。况且“俺吃的都是恁手指头缝里洒下的”一句话化解了施舍之心,说此话,他们又弓着腰,塌着背,低着头,唉声里透着和气,嘻嘻哈哈中挂满谦虚,既两人目光咋一相遇还是你高他低。
没谁去深究考揭他们沿街卖唱挨摊儿乞讨的业余生活,以为他们本来即该是一群无心、无虑,无忧、无愁、无牵、无挂,随处安身,随处起卧,随处流浪,随出取乐的丐帮集体。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沿街乞讨的莲花落艺人逐渐消失。1980年后。在一些城镇集市,卖老鼠药或做其他小贩生意者偶尔还用“莲花落”的演唱形式作广告宣传,借以推销产品。至今在我们家乡还有半职业艺人从事莲花落的演唱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