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随你们来到深海,你们追随我抵达自由。
——题记
曾看见过一个笔记本,一大群鱼随波往深海游去,背景是卷积的潮红,一句话坐落在角落,它说“追随是一种奢侈的自由。”
我抚摸本子光滑的表面却像在抚摸鱼起伏的鳞片,我指着最后那只鱼,悄悄告诉自己,你就是它。
小时候我在外面野的时候别人都是在上补习班的,现在我大了,想上补习班可已经没有机会。可他们说他们后悔没有拥有像我一样的童年,而我却后悔没去上他们后悔上过的补习班,他们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轻易妥协,我一个人对抗他们百万大军,壮观又可悲,一个人往往容易妥协。
我见证浅海由繁华变得荒芜,我停留了,这是个天大的错误,大军为了生存往深海游去,可我很懦弱,我只想活得安逸,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怕死,我这么怕挑战,我想留在浅海一辈子。可我渐渐发现在浅海也只是一条较长的死路而已,我拼命追上它们,为了存活。
我感觉我的皮肤渐渐冰冷,深海,那个我害怕涉及的危险领域,可我为了活下去还是来到了这里了。我看见无数的银尾闪烁,我高兴极了,来不及喘气,这份高兴轻易破灭,它们将要往北极游去,它们准备了很久可我毫无准备,我知道我一定会死在路途中,可我还是得跟随它们的脚步,我的眼泪和海水融在一起,我胸腔里不断出现剧痛,白色的黑色的闪电不断扭曲在我的眼里,划下伤痕,我还是追随在他们之后,因为我回不去,那片我深深依赖的浅海。
我越来越累,可怎么办,一直懦弱的鱼,死了也不足惜,更何况有谁会注意那只最后的鱼呢。我死后不会有人发现我,并将我送回浅海,大雪纷纷落在深蓝的海平面上,结出细细的冰霜,我的身体越来越轻,我已经看不见它们的影子了,寂静的海域里,我恍惚听见自己的哭声和在追随时海豚尖锐痛苦的声音融合在一起,久久回荡在这片荒芜的海域里,碰到黑色的礁石便又反射到我的所在,我内心的荒芜泛滥成灾,然后我看见那层厚厚冰包裹的海平面上出现一个小洞,一束光倒在我的周身,那一刻我感到晕眩,那是上帝的光芒吗?一只小虫在我眼前游动,我咬上去,然后我迅速上升,我挣扎了一下,几粒沙飞扬起来,我看见了雪和血,我飞到天空上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一刻我绝望至极,原来一切都那么可笑。
我不要我唯一珍惜的性命,于是我第一个到达天空和陆地,我看见那个明晃晃的天空渐渐在我僵硬的眼睛里黑下去,我看见浅海的阳光跌落在翻滚的海上碎成一片一片繁花,看见浅海那些白花花的鱼卵,它们变成上帝的模样,我笑了,我自由了,我再也不用疲于奔命。
有人说落在一个人的一生中的雪不可能都被看见,所有帮助都是杯水车薪。可那只鱼不这么想,只要自己那时候早出发就可以了,它追随的一生便不会有雪天,可它到死那一刻发现原来自己从不后悔自己拥有那么多的浅海时光。
再然后那只领头的鱼发现自己和族群走的是条死路,现在它们到尽头,有小虫在眼前蠕动,它们咬上去,看见那只最后的鱼,看到了雪天。大雪冻结了它们鱼鳞,它们看见那只最后的鱼笑着说,瞧这自由,多奢侈。
我无意拾得那粒沙,它告诉我,那只鱼累的要命,在海洋的胸腔里,从来未曾有谁可怜过它。它还说就在它从那片沉默的海域漂起时,它透过海水看见了天空在落雪,雪白了大地海洋也白了天空,天空一边落雪一边说:
瞧这奢侈,多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