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在多年后的一个晴日里,你站在午后的阳光旁,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正看着那一排延伸到院子里的黄葛树,你的心该是多么宁静和汹涌啊!你的一侧是为夕阳准备好的画板,另一侧是为月光留下的茶盅,而书橱里正搁着你可以随时翻阅的书,墙上挂着你心血来潮时写的字。竹帘高卷,阳光微醺,屋子里透着微微的喜色,一定让你极具兴致又着实慵懒。
你可以漫步那些树下,那是多年前就为你种下的,如今已是树形优美,荫庭子满,就像你我一样。院子并不大,但很规整,房子也不大,但却精致玲珑。屋后有一块儿草坪,是为将来的孩子准备的,也为我们被尘嚣袭击时准备的。那绿色的草在这样好的天气里一定有些疯长,因此我得常常推着割草机在上面来回的走动,并闻着此时青草沁出那特有的芬芳。
你放下了竹帘,不让太强的光将这一切给恍惚了,转而起身,停留在了我的书房前。透过木制的窗棂,你看我在为什么而忙。书架和钢琴天各一方,正深情对视着,而我正微微的寻找着这之间最美的结合点,时而书写,时而思考,时而静默在追求灵感的淡雅上。我没有抬头,看不见你深情的眼,但我知道,一旦我发现,我怎么能矜持住,而不马上把我的柔情也跟着缱绻。
你没有叩开我的门,却留下了离开的脚步声,这一定是最好的叩门方式,让我立即停笔抬头,为这声离别而不安,并走出房门,开始寻你。而你正悠游地站在栏杆前,望着太阳的另一边,眼睛透着深邃的视线,好像是在分享着这时光的幽静与恬淡。我们各自笑得心照不宣,快活在这样缤纷的南国色彩里,彼此独立和交融着。
院子里的月季,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开着,一点儿也不显得拥挤。那个放学回家的孩子,一定对这花很是觊觎,可能是对他们班上哪个女孩儿中意,想以此重瓣的花朵传情。可我那天却看到,他刚一下手,就被刺儿给扎破了手,却仍然强忍着摘下了一朵。那朵花因此变得更红了,像当初我对你一样的心火缭绕。
我给你房间送去了水培的植物,那细白的根在你看来就是无数个精灵,正浸润在一碗清水的怀抱里。我说这能除尽那些不洁的晦气,可你的房间怎么还可能有晦气,连那挂着的毛笔都笑我矫情,但你却很受用这样的关心。我坐在你旁边,让你给我翻开你的秘密。你给出的东西却是那么熟悉,上面几乎被你摸出了指纹,全是你每刻想念我的证据。
阳光把整个房子都照得好温馨,这是我们走在河边时看到的情景。木制的房子,仿佛被阳光披上了不刺眼的霞衣,在树影摇曳下安静的沉溺。房子旁是一片历史久远的竹林,里面却被我开垦出了休憩的座椅,还有弈棋的工具。我们从来不惮这炎热的天气,完全因了这片幽凉的境地,我们甚至整夜都在这里,把那些温软的话都隐入了竹叶和风的欢笑里。
阳光里,你也常喜欢走到那一片儿荷塘里去,虽然你开窗就可以看见,却常常忍不住走到这翠色深重里,好像你和她也是知己,彼此只有这样的亲近才能各自欢笑和淑静。你踏着小路,跟着翠色的光,走到了荷塘中央的小亭里。你可以坐在那儿,看这一切的光影,并似有若无的闻到游丝般不可琢磨的香气。你眯着眼,寻着一种看不见的诗意,却常常被我画进诗里。
你当然也喜欢夕阳西下,那时你就可以回到你屋里,对着夕阳说着画里的故事。直到夜幕降临,我们常常不约而同的走向厨房,弹起锅碗瓢盆儿里的乐曲,这显然也是一种风雅的乐趣,可全然没想到这一天就这么过去,我们是否还在想着抓紧,我们更舍不得每一夜的远离。
夜色阑珊,你又在规划,要在哪儿种一棵樱桃,哪儿埋一个记忆的匣子。而我总是笑笑,第二天魔法般的变出了樱桃,并装进了你记忆的匣子。你不安的笑笑,这是真的吗,全然忘记了这幸福外还有一个喧嚣的世界。
你常告诉我,这夏夜的虫声好美,你舍不得轻易的睡去,而事实上,我又何尝不是呢,即便是那些困酣娇眼的时候,我怎么能从容睡去,怀里的不仅是你,还有一个不断延伸的梦。为了让这样的梦延续,最好不要睡去,这样就不会担心梦会醒。我欢喜的实在不敢放纵,生怕日子稍纵即逝,悄然的把我们推上了末路。所以对于当下的每一刻幸福,我都细细珍爱着。
我们安静的生活着,全然不顾世俗的纷扰,即便白发苍苍,我们依然不肯轻易舍弃每一次暂时离别的拥抱,因为这辈子能如此相知相守,一定是你我最单纯的渴望。
这些一定会发生在我今后的生活里,我相信这一切并不是个梦,就像此刻湛蓝天色里的阳光,一定预示着今晚月色的窈窕。多年后,你是否不再犹豫的将我遇见;多年后,你是否已经坦荡的交出了自我;多年后,究竟是多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