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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花开

      蜻蜓花开是很美的。花骨朵犹如调皮的小姑娘鼓起了小嘴巴,常常是风儿或蜂儿的一个小笑话就能惹得她笑开了,瞬间,她便开始了枝上的舞蹈,翩跹的身姿,雪白的礼服,翠绿的舞鞋上有时还镶着晶莹的露珠。真的是一群蜻蜓仙子,光是这样的视觉,已经是极大极大的享受了,而她更是用那阵阵幽香亲吻你的嗅觉,幽而不凄,香而不腻。小小的女儿说:“花儿好看就不香,花儿不香就好看。”我会笑着否定:“蜻蜓花是个例外。”

      花儿的量词似乎很多,硕大花形的花我们直接说“朵”,繁多的我们就说“丛”,而壮阔的我们常常用“片”来形容。有时女儿会指着路边的繁密的花儿说:“看!一树花!”童年时学校后面是山,春天漫山红艳的杜鹃花,该是“一山花”了。后来在逍遥津公园看郁金香花展、菊花展、水仙花展,那就真正是“一海花”,不过我们的套板反应是“花海”。

      那么,用什么量词来形容蜻蜓花呢?

     一树花是可以的,因为池塘边的它不就是站立成一树一树的吗?但如若到了小小院落边又不行了,该用一墙花了吧;再将其放到旷野之中,它会缠绕绵延成一坡一坡的花。这蜻蜓花真像是流落到人间的仙子,有着脱俗清雅的韵致,却可以随遇而安。但即使是随遇而安吧,它又可以不随波逐流,而是用自己的美丽和幽香来装点这世界。

      最让我惊诧的是在小区里看到的蜻蜓花,大概是三楼的人家种植的,因了蜻蜓花不可缺少深厚的土壤,也因了三楼的主人热爱这蜻蜓花而不愿放弃栽种的愿望,所以这一株蜻蜓花栽在一楼的土壤里;顺着阳台爬上二楼,在二楼是经过休整的,因为它已经将二楼的阳台也攀上了密密的枝条,这一番休整之后,它更来精神了,向三楼进军;我看到它时,三楼的阳台上已然搭建成了小小的平台。正是花儿怒放的时候,香味四溢开来,而一座小楼上全是它翠绿的枝条和如玉的花朵。

      这时该称它为“一楼花”了吧?这一楼花让我感动,密密的城市森林常让人觉得冷漠,这些比邻而居的人往往形同陌路,其实这一楼的花却给了我们启示,只要你愿意,也可以实现近邻胜过远亲。当三楼的主人栽下花时会征得一楼二楼的同意,在高一声低一声的寒暄中冷漠便化解开来。或许,三楼的他只是想当然的认为这个世界谁不爱花便自作主张的种下了。等到花儿的嫩枝从一楼二楼的阳台上探着头询问时,他们又不忍心拒绝,于是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每一根柔嫩的枝条扶好、攀匀,再让它顺势往楼上延伸;等到花开送香,邻居们见面便会相视一笑:“花开了。”冰冻也就化解。

     某一个午后,三楼的他会端上一杯香茗注视着花蕾的鼓胀,伸头会看到二楼的他,于是相视一笑,念一句:“这个花儿啊!”再或者是一个清晨,二楼的她晾晒衣服,看到一楼的她正在给花儿浇水,于是一声招呼:“花儿要开喽!”从此,邻居就成了朋友——这一株蜻蜓花便俨然成了一位使者,传递着大家心头对温馨和谐的渴求。

      川端康成在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是的,一朵深夜醒着的海棠花,也可以是美的启迪,美的开光。现在,这一楼花静静地立在这城市林立的楼房之间,显得有点另类,但这另类又不显得突兀,而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身边有人骑车经过,我看到他扭头朝向这开满蜻蜓花的小楼,习惯于冷峻的神情并没有多少的变化,但是他再扭头,驶过去,又回了一下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了,但我能感觉到他嘴角的笑意。

     在美的事物面前,谁不会怦然心动?在温情的呼唤面前,谁不会在心里发出一声应和?

     初夏的风吹过,飘散来一阵阵幽香,幽香所自之处,是一朵朵醒着的花朵。即使是深夜里,这些花儿也是醒着的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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