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第一章第四节 罗幺姑要回家乡去了-1
一九五四年国庆节过后，学习生活仍然是那样紧张而快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当我才刚刚起床的时候，大院后厅厨房早已亮起了灯光，王伯伯每天清晨都起早为我做早饭，从不间断。爸爸也是每天大清早就起来操练武功，锻练身体，一心一意把熊、杨二位先贤的传奇武功和精湛医术发扬光大。
王伯伯是爸爸、妈妈刚结婚时就来到当时的江北四方井1#大宅院，十多年来茹苦含辛，帮助妈妈把五个小孩子拉扯大，真是不容易。她勤劳、善良的品德受到家人和亲友们诚挚的尊重，在我们姐弟的心灵中，她始终就是我们最贴心的亲人。
每当我快步进入厨房的时候，王伯伯总在忙碌着为我做十分可口的早歺，我特别喜欢吃的是红棗糥米粥，外加热腾腾的黄糕粑或猪儿粑，她看着我吃完早饭，然后和爸、妈一道把我送出水沟街8#大院。
当我快步走下门前的大梯坎，然后轻快地登上城墙的时候，回头张望，长辈们仍站在大门外不断地向我挥手致意，让少年学子心中湧起阵阵暖流，在少年求学的年代里，朴挚的亲情始终是鼓励我努力进取的不懈动力。
在溉澜溪十四中学上一年级的时间里，无沦是炎热的酷暑或是寒风呼啸的严冬，我始终沿着一条十分熟悉的江边小路向前迈进，当狂风暴雨突然袭来的时候，少年学生的心中是泠静、惊恐还是坚强只有自己才真正知道。
就这样，我日复一日地行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奔流不息的长江波涛声和江风中传来的阵阵船鸣是少年学生最好的伴侶，只有当我与几位同班同学会合后，嘻嘻哈哈的欢笑声才把一切惊讶与恐懼驱除得干干浄净。
在上学，放学的奔忙途中，我的童年学习生涯像天空中的晨曦缓缓消失，一九五五年国庆过了，元旦又到了，寒假后不久我们盼望的春节又快到了。
解放初期，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执行依靠工、农、兵、学、商，的基本政策理念，全心全意团结在抗日战争、国、共内战时期的一切民主人士及和平起义的国军将士，团结和依靠那些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过程中擁护共产党的民族资产阶级，社会上文明、民主、和谐之风盛行。
诚然，在解放初期土地改萆过程中，不少地方也出现过一些捆绑、欧打、侮辱地富反坏份子的现象，让社会各界心生疑惑，后来在共产党和重庆人民政府的领导下，尽快克服了这些弊端，爸爸、妈妈从中看到了希望，坚定不移地带领全家人走上了这个艰辛的改造过程。
离一九五五年春节还有三个星期，冬姐领着辉世、怀静弟弟和我都在十分认真地备战期末考试。一天晚饭后两家人在书房聊天，罗妈妈告诉我们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幺姑春节前就要回到营山老家去了，希望与妈妈商量一下，带她老人家到何处转转最合适？给她老人家留一个永久的念想。
妈妈考虑良久轻轻说道：幺姑来了好几个月，江北地区到是转了一些地方，我看还是带幺姑到对江朝天门一带看看更合适，长江, 嘉陵江汇流后奔流而下的景象她老人家肯定没见过！看完朝天门后，我们再带她到罗汉寺看看，她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罗妈妈听后非常高兴地点点头。
第二天是星期天，江北一带天气已经十分寒冷，没料到的是九点钟过后天上却出太阳了，在阳光的照耀下，人们感觉特别的舒服和爽意。
当大家都还在认真复习功课的时候，前厅大门口响起了阵阵轻快的敲门声，正在天井晒衣服的妈妈和王伯伯把家住十八梯的杨外婆和杨三姨娘母女俩迎近院里，冷不丁傻哥哥从身后钻出来，傻笶着向我妈妈和王伯伯问好。
大人们热情地把他们祖孙三人迎进大厅，我们几个小孩子赶紧走过去向长辈们问好。自从考上溉澜溪十四中后，由于刚上初中，学习特别繁忙，好久都没见到他们，今日见面特别高兴。
杨三姨娘走到天井左侧箱房前停下了脚步，原来这儿是孩子们回家后复习功课的地方，四个多月前已改为临时诊所。孩子们回家后复习功课的地方己暂时改在大厅神龛前方的拐角部位，由于布置良好，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杨外婆祖孙三人进院后始终不见我爸爸出来，三姨娘问了一句：汪二哥怎么不在家呢？妈妈告诉她：二哥到江北医疗协会开会去了，恐怕要到中午才能返家。
这时候幺姑从卧房出来，看见我家杨外婆和杨家三姨娘就十分亲热地打招呼，正和我们一起玩耍的傻哥哥看见幺姑出来了，迫不急待地跑上前去，拉着幺姑的手大声吼起来：幺姑好---幺--姑---好！还面向幺姑弯腰躹躬。
他真心诚意的精彩表演，博得大家热烈的掌声。幺姑十分爱怜地看着这个低能儿，他可能一辈子都永远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孩子，永远陪伴在母亲身畔，然而，他对长辈的尊重和对弟妹们的关爱却永远是那样扑实而真挚。
幺姑隨着傻哥哥到大厅靠墙的太师椅落坐，她拉着傻哥哥的手问长问短，后来又用捏着佛珠转动的双手在傻哥哥身上画了不少个佛字，然后又喃喃唸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时候杨外婆和三杨姨娘都知道幺姑春节前要赶回营山老家的消息，纷纷劝她多住些日子再走，幺姑告诉大家，大年三十晚上之前一定要赶回老家，长在江北水沟街养老也不是个好办法。
这时，妈妈在杨外婆和三姨娘耳边讲了几句话，杨外婆十分高兴地对幺姑说：幺姑，你是稀客，来重庆一趟真不容易，我提个小建议，你斟酌一下看看行不行！我和王嫂俩个老姐妹陪你临行前去对岸罗汉寺玩一趟，在那儿吃顿斋饭再回家，你想想行不行！幺姑也早就听说过重庆罗汉寺的传奇典故，解放后重庆人民政府大力修复文物古迹，罗汉寺早己对外开放，每天都接待不少遊客。听到这个建议，她十分高兴地点点头，十分客气地说：那就有劳大家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时候罗妈妈也走了过来，看见杨外婆这样热情，非常感动，代表罗家人向大家表示感谢，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菜肴的王伯伯也出来了，她拉着幺姑的手大声说：我们三个老姐妹，走路问询都不十分方便，弄不好还要误事呢！是不是选个星期天，罗夫人领队，劳驾我家牛儿和怀静小兄弟俩辛苦一趟，甚么事情一下子都能搞定。
妈妈和罗妈妈两姐妹觉得王伯伯这个主意还真不错，就是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得充分徵求两个男孩子的意见后再作最后决定。当时的实际情况是妈妈已经怀上了小弟娃，确实不方便陪几位老人去对江闲逛。
当两位妈妈向我们徵求意见时，我们俩兄弟一口就应允了，还坚决表示，每天迟睡半小时，期末考试一定会考好，请大人们放心。幺姑本来就很喜欢我们兄弟倆，听了我倆的坚决表态，心里非常高兴。她不停地转动掛在胸前的佛珠，望望天井上方飘浮着的白云，喃喃细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引得大家都快活地笶个不停。
正当大家安排、议论幺姑春节前返回家乡的事情时，爸爸开会回家来了，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他特地买了一篮子水果和一块肥廋适当的五花肉回家打牙祭。当他迈进大厅看见杨外婆和三姨娘、傻宝儿都来了，心中十分高兴，连连说到：大家辛苦了，辛苦了！立即把一篮子水果和五花肉交给王伯伯，然后再陪着杨外婆、三姨娘聊天去了。
爸爸领着两位长辈到高高的大厅落坐，向他们谈起创业的艰辛与感受，他深有感触地说道：开业才刚刚四个多月，原以为水沟街8#大院地处偏僻，病人不会多。想不到的是，自正式开业以来，几乎天天都有病人来求医，连淑云也跟着忙得不亦乐呼，看来，自泰裕银行净身出户后，这条自谋职业的路算是走对了，没有僱工剥削任何人，全憑我和淑云倆人工作打拼，看来，发扬熊、杨二位先贤的精湛医朮的机会到了啊！讲完上述观点后，爸爸又将一些典型医疗例子讲给杨外婆和三姨娘听听，她们听后也都很高兴。
爸爸知道杨三姨娘还想问些什么,高兴地把她们母女俩带到经过适当改造的医疗诊所里，那是将天井左侧厢房改造而成，三姨娘跨进门槛，立即闻到药物飘来的阵阵清香。她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治疗室,被悬掛在墙上的的锦旗吸引住了。一幅锦旗上书写着”医术精湛，华陀在世”，旁边的一幅锦旗上写的是”医朮高明，妙手回春”，还有一幅锦旗上面写着解放初期最时新的话语,讲出了贫穷患者的心里话：医术精良，医者仁心，为人民服务不计报酬”。
当杨三姨娘看到这些绵旗后，二话沒说就表示放心了。她坐在厚重的黑色木椅上和父亲聊起了家常。爸爸告诉三姨娘，我家出售江北四方井1#大院后，举家搬迁至水沟街八号大院，全家开始走向自食其力的新生活，再也不当持有30%股份的泰裕银行总经理，净身出户感到心情特别舒畅。
爸爸指着墙上的绵旗对三姨娘说:青年时由湖北麻城到重庆谋生，跟着扬外公学了治疗跌打损伤和颈部肿瘤的本事,现在全部派上用场了。不过由于水沟街8#院地处偏僻，来这儿治病的人有些系朋友鼎力推荐，有的系治好的病人相亙间传颂才得已有如今的局面。
爸爸接着说:三妹担心这儿地处偏僻，患者求医实属不易不无道理，我正在托朋友打听房源，想在对江市中区繁华路段购置一所适合办医兴业的专门骨科诊所，带领全家人走向新生活。那时大家住得更近了，来往更方便，三姨娘听得直点头。
为了慢慢打消杨家三姨娘的担心，妈妈领着外婆和我也进屋来了，冬姐辉世和辉天辉仙仍然領着傻哥哥在天井里玩耍，孩子们快乐的欢笑声响个不停，罗怀静弟弟看着看着忍不住也加入这个行列。
妈妈领着我在三姨娘身边坐下，妈妈高兴地对她说：刚搬到水沟街8#大院时，外婆和三妹来帮忙制着跌打损伤中药和膏药，现在全派上了用场。你汪二哥的名声和医术也在江北传开了。现在不少人都知道水沟街有个汪医师，医术精良。挣的医疗费用也还可以，加上江津江巴火柴厂的股份分红和下横街保定门侧边的新建住宅租金收入，基本上夠一家老小的生活费，外婆和三妹就不要担心啦！
过了一会儿，罗妈妈与幺姑也进来坐坐，大家约好，下周星期天上午九点钟在罗汉寺大门外碰面，由罗妈妈带着我和罗怀静两个孩子陪同幺姑、王伯伯前往参观，杨外婆则由三姨娘陪伴前来，淑云身怀有孕就不能前往。对于这样的精心安排，大家都很放心。最后，罗妈妈又补充了一句，罗汉寺内的参观行程由三位老人商量决定，最后吃完斋饭后离开。对于这样精心的安排，大家都放心了。
自那天以后，每天放学归家后，我每天晚上都要复习功课到夜里十点钟，略事休息后洗澡上床睡觉。第二天五点半钟起床，六点钟必须离家，奔走在熟悉的江边小路上，当冬日的晨曦冲破层层浓雾的陰影撒向大地，几个新中国的中学生结伴而行，快乐地奔走在求知的小路上。……
.那时候山城的气象变化无常，冬日的寒风阵阵，吹得我们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当暴风雨倾盆而下，同学们又没有藏身之地的时候，大家只好穿上雨衣冒着暴风雨前进，回忆起来，初中求学生活的磨炼为我们今后的前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培养了自已自力自强，百折不挠的性格和勇气。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星期就过去了，星期六那天晚上，两位妈妈把我和罗怀静叫来一道听安排，她们讲得最多的话题就是一定要看好三位老年人，不能让他们走丢了。
第二天清晨，罗妈妈领着我们倆个小兄弟清早就起床，当我们吃完早饭走出大门时天己经亮了。罗幺姑和王伯伯穿着兰灰色的衣服走出大门，和往常有区别的是，罗幺姑没有佩带爸爸从西藏购药回家时送给她老人家的一串上好的沉香佛珠。
她大约是发现了两位少年人惊讶的表情，喃喃说道；共产党和人民政府是反对封建迷信的无神论者，考虑到种种历史的原因，把罗汉寺装饰一新后对市民开放已实属不易，我不能给政府添麻烦！在家里戴戴可以，出门就免了吧。听了幺姑的讲话，罗妈妈高兴地说:还是幺姑通情达礼。
当我们老少五人向江北嘴码头走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银灰色的白云在城墙上空轻轻地漂动，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声使城墙一带古扑的环境显得格外温馨。
当我们在江北嘴码头摆渡后爬坡上坎登上朝天门广场一带时，俯首张望，嘉陵江、长江汇流处的繁忙景像尽收眼里，穿流不息的轮船和机帆船乘风破浪向下遊奔去，不时传来的阵阵船鸣声给山城的清晨平添了许多温馨。幺姑看着看着真是感慨万千，赞不绝口，她十分诚挚地说道:还是共产党伟大！解放还没有几年，生产就发展得这么快，真是奇迹啊！
看夠了朝天门码头一带的繁忙景象，我感到肚子确实有些餓了，走到一个摊点前和怀静一人吃了一碗鸡肉抄手，然后又拉着两位老人的手向罗汉寺方向走去。两位老人边走边聊边看，解放后民主、自由的生活气息深深地把他们吸引，那时候罗怀静也加入了少先队，我们倆人都穿着白衬衣、兰裤子带着红领巾，看见少先队员都要相互举手敬礼，社会上总是呈现着一片民主、和谐的气氛，叔叔、阿姨们总是向这些新中国的少先队员投来十分亲切的目光。
罗妈妈带着我和罗怀静两兄弟小心地陪着两位老人一路前行，新中国的新气象使她们感触颇深。罗家幺姑十分感慨地对我俩说: 怀静,牛儿，你们俩兄弟真有福气，碰到个好世道，你们认真看看社会世面多好哟。
走到民族路上，罗妈妈又特地带她们到泰裕银行原址看了看，了却了幺姑一桩心愿。
快到早上九点钟的时候，杨三姨娘领着杨外婆与我们在罗汉寺门前会合，大家跟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寺内走去。在进门处的石壁墻前罗幺故看得十分仔细，还不断给杨外婆,王伯伯详细讲解，我和怀静两兄弟听得也很认真，为的是逗老人们高兴，罗妈妈快乐地夸奖我们很懂事。
由于三位老人平时都信福，在廟里各处都看得很仔细，中午在庙里吃过斋饭后才漫步走出罗汉寺大门。
罗妈妈和杨三姨娘略事啇量后僱了几辆黄包车带着三位老人在解放碑，校场口一带转悠，充分满足罗家幺姑的心愿。
下午五时许，分手的时候到了，罗幺姑和杨外婆依依惜别，老姐妹手拉手不愿离去。罗幺姑还伤感地说: 我都是六十多岁的人啦！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听到这番话罗妈妈可急了，赶紧安慰她说: 幺姐一生礼福，乡里称道，活个八，九十岁没有问题，以后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