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越下越大,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它打在蝴蝶身上,蝴蝶湿了翅膀,它打在树叶上,上边的灰尘变成了泥浆;它落入水中,激起碧波荡漾。
母亲在那有条不紊地给我收拾衣服,不知不觉已经过去2个小时,背包早已被塞得满满当当,她却嘴里唠叨着还差点什么。
我也不去给她帮忙,她早习惯把什么东西放好之后,再给我说放到了哪里。大多数的时候,我是记不清放到哪儿了。以至于有好几次在里边放的水果我都忘了吃,一星期之后,闻到一股异味从背包里散发出来,我才意识到母亲走之前告诉我记得把水果吃了。打开背包,红苹果已经变得一边发黑。
因为今天要走,母亲早早就把饭做好,生怕错过一班车,耽误了行程。走之前我的胃口一直比较差,可能是早上吃的太饱也可能确实是吃不下。母亲做好了饭是先不吃的,她一定要等我吃完才去动筷子,任凭锅里的饭黏在一起,稠成块状。
她可能想自己在家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不在乎这一会儿,做完饭之后她就一直在房间里忙活,找东找西。可我又实在没有多少东西,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忙活些什么。
父亲点了一根烟,站在路边。看向南边。南边是客车来的方向。他让我和母亲先把饭吃了,把东西收拾好,这边车过来了就向我们招手。
外边的雨还在下,越下越大,打在父亲的肩膀上,好像有千斤重。压弯了父亲的背,曾经的汉子终究要向老天弯腰。雨滴打湿了父亲的头发,打在他那黝黑的脸颊,顺着胳膊落到地上。他也不去擦一下。我和母亲让他拿把伞撑一下,怎么说他都不听。他说:泥巴腿子还能被雨打出个好歹来。我们也就不再劝他。
“娃儿,车来了!”父亲一边招手一边吆喝着。嘴里叼着的烟也掉在地上。
我赶紧背起包,拉着行李就朝路边跑去。母亲在后边追着我。
我跑到父亲旁边,车大概还有10米左右的距离已经开始减速,母亲喘着粗气终于追上了我,水杯没拿,跑那么快。我尴尬地把水杯塞到背包里。
“你最里边那个拉链里放着你的东西,旁边的一个小兜里是……”母亲在我耳边说个没完,似乎有很多话怎么交代也交代不完。虽然我早已听得不耐烦,可我还是要点头,表示我都记下了。
嘶— —
车停了,父亲帮我把行李箱放到车厢下边,我背着背包上了车,说了句:“爸,妈,我走了。”
母亲嘴里还在念叨个没完,不过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不知道这次走了之后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二年。透过车窗,我看到母亲在擦眼睛,不知道是眼泪进了沙子还是雨太大打的眼睛疼。
我在里边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回去吧,可是母亲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呆呆望着远方。那个眼神该是十分深邃的,仿佛无论我走多远,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把目光望向外边,看着窗外的一草一木,听着熟悉的乡音,我恨不得把目光所及之处全部烙印在脑海里,生怕下次回来的时候,人还是那个人,那树却不是之前那一棵。
雨还在下,我离开了家。